但是基隆却开始反驳,他抬出所有的神明,请求他们保持原来的打算不做变更。克罗顿的存在不就是万一他们被人认出来时好保护他们的吗?像这样实际孤身一人地抓走那个姑娘是冒险的行为,他们可能会被杀死!再说了,她也许会用什么法子从他们手上逃脱,藏到别的地方或者干脆出城,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呢?为什么不去打稳赢不输的赌,反而把全部赌注都押在一轮可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赌局上?
维尼奇乌斯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当场在这个地方去追逐吕基娅,不在这片墓地里的人流中抓她,不过基隆也在他的脑袋里拧上了一根理性的丝弦,他几乎要答应下来,可是克罗顿却更关心他能干多少活,挣多少钱。
“让那只老山羊闭上他的嘴,主子。”他咆哮道,一脸恼怒和鄙视的表情,“让我用拳头砸穿他的脑袋。想当初,在布克森图姆,路奇乌斯.萨图尔尼乌斯雇我去竞技,在一家小酒店,有七个喝醉了的角斗士向我挑衅,结果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断了肋骨才离开那个地方,我不是说就在这儿,在人群中把那个姑娘抓过来。他们大概会向我们扔石头或者给我们脚下使绊子。但是一等我们到了她家,我就可以把她往肩上一扛,带她到你说的任何地方,大人。”
听了这话,维尼奇乌斯很高兴。他喜欢听到这样的话。“那么就让这成为现实吧,以赫拉克勒斯之名起誓!”他立下誓言。“说不定明天我们可能会失去她的踪迹,但如果我们到那里就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今天晚上我们可以把她带走!”
“那个吕基亚人看起来强壮得不得了。”基隆哼哼唧唧地说。
“又没人让你去和他掰手腕儿。”克罗顿吼了一句。
可是在城门外,他们不得不等了好久,黎明到来,等远方乡村里的公鸡都打过鸣了,他们才看到乌尔苏斯和吕基娅跟着几个人出来。基隆觉得他认出了那位使徒,他和另一位小个子老头走在一起,他们后面跟着几位中年妇女和一个提着灯笼的小男孩,大约有两百个男人和女人围着他们,这三个侵入者悄悄混进了人群中。
“你看,大人,”基隆用手指点,“你的姑娘被保护得很好。她和他们那位伟大的使徒呆在一起,就在前面。看,他们几乎都要在使徒面前跪下来了。”
人们确实在向包括了吕基娅在内的那一小群人下跪,可维尼奇乌斯却几乎没看他们一眼,他的眼睛一刻也没从那个姑娘身上挪开过。将她劫走的念头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是一名指战员,突击、埋伏和奇袭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把战场上的精准作风拿来用在制定劫持她的计划上。他的决策是大胆的,也许甚至是冒进的,可是胆大无畏通常能在战争中带来胜利的战果,他回想起了以前,攻击越是大胆,赢面也就越多。
然而回城的路还很长,他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包括横亘在他与吕基娅间,由这份陌生的信仰造就出来的鸿沟。可现在这个思考来得太晚了,他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及发生的原因。他有足够的敏锐来察觉他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吕基娅,他想,她美得超乎想象,是一个成熟妩媚的年轻女子,让他欲火中烧。而现在,他能够看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与他人迥异的女人。这是一个因为她的宗教使她与众不同的女人,任何希望她屈服于肉体的欲望,顺从于男女私情的快感,以及用金钱打动她的想法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终于了解到无论是他还是佩特罗尼乌斯于以往都不能了解的东西,他了解到,这个新的信仰将全新的观念灌输进了人类的灵魂,这种观念从来没有在人类中出现过,她也不会放弃她的信仰一丝一毫,如果说快乐之于她有什么意义,那么这个意义也将会与他对快乐的看法截然不同,无论是佩特罗尼乌斯、恺撒、皇室大臣还是整个罗马社会都不会对此事有更好的了解,他认识的其他女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他的情人,而唯有这个基督徒姑娘会是一个被牺牲的受害者。
想到这儿,他的腹内感到一阵尖锐、灼热的疼痛,感到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愤怒,而他知道,这两者都没什么用处。把吕基娅掳走似乎不是什么问题,他差不多能肯定可以成功实施这一计划。可他也同样肯定,与她的信仰比起来,他所有的胆量,技巧,勇气和手段都算不上什么,他肯定他最终将失去她的心。某种特别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际,令他这位骄傲的罗马军团司令官打心底里感到沮丧。那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有生以来他一直坚信,强权统驭一切,打下帝国和治理帝国的铁剑与硬拳决不会受到挑战。可现在他却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其他不受约束的东西,而且,他还无法给它设定一个恰当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