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马的任何地方,这都不是秘密了——夜里,尼禄偶尔到大街上去当动匪,以此打发无聊的感觉,就连佩特罗尼乌斯有时也参与这种残暴的娱乐,这些娱乐的主要目标是在城里的贫困区和人烟稠密区制造尽可能多的骚乱,抓获不幸的女人,把她抛向空中,扔进一块士兵穿的斗篷里,直到她昏迷不醒为止,尼禄把这个游戏叫做“采珍珠”,因为有时这个女人恰好年轻、迷人、美丽、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珍珠。在那种情况下,抛斗篷就变为了掳掠,然后,这颗选中的珍珠被强行带回帕拉丁宫,或是消失在恺撒无数别院里的某一座中,或者,被他转赐给他的一个廷臣。
这有可能发生在吕基娅身上。维尼奇乌斯回想起,在宴会上时,尼禄盯着她看,看了很久。他毫不怀疑,她一定貌似是尼禄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要不然还能是什么呢?确实,恺撒已经把她安排进了帕拉丁宫,还有可能让她继续呆在那里。但正如佩特罗尼乌斯准确观察到的那样,这个恺撒没有勇气做出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作恶时也如此。如果能找到掩人耳目的办法,他就从来不会堂而皇之地行事,这次,他可能是惧怕了波佩娅。
怀着这个此时扎根在他脑中的想法,他开始猜疑,奥路斯和彭波尼娅是否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把恺撒赐予他的姑娘给夺走,即使想一想都是疯狂的,那么,谁会有这样的勇气呢?那个大步走进宴会厅,用双臂抱着吕基娅走出那里的人,那个蓝眼珠的吕基亚大汉吗?有可能,然而,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呢?他如何把她给藏起来呢?不,他是一个奴隶,他没有这种手段,那么就只剩下恺撒了,一想到这儿,维尼奇乌斯便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他的眼睛模糊,粒粒汗珠挂在他的额头上。在罗马世界,他唯一没有办法做到的是从他手中将吕基娅夺来;一旦恺撒得到了她,她就不是他能触及的了。“我的命好苦!”他再次呻吟来,比起前面,这次失望的理由更加充分。他满脑子都是吕基娅和尼禄在一起的画面,荒淫的森林神在凌辱仙女,这样的念头以前从未曾出现过,连稍稍触及他都无法忍受。
随着这个念头,另一个念头又带出了来。他以前不知道他有多爱吕基娅,直到他失去她。他紧紧抓住有关于她的每一个记忆不放,看着所有他记得的她的模样,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他回想那时她在奥路斯.普劳提乌斯家的花园喷泉中的样子,回想她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对他的回应。他和她近在咫尺,他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香气,感觉得到她身体上的温热,还有压住她的双唇,与她亲吻时得到的快乐。她好比是他从所有的女神和凡人中慧眼选中的,而她似乎比她们还要美丽妩媚百倍,也更可亲,更独一无二。他还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经历这么深的感情。
一想到他所有希望和渴求的化身现在沦为了尼禄所有,他就痛得浑身身直打哆嗦。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念头或者画面。他想用头去撞中庭的墙壁。他发了疯,入了魔,如果不是想杀人的愤怒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一蹶不振了。如果他什么都得不到,至少他还可以报仇雪恨。
不久之前他还深信,没有了吕基娅,他也活不成,现在,他明白,除非他为她报了仇,否则,他死也不会瞑目。“我会做你的卡西乌斯. 凯列亚。”他对着想象中的尼禄的形象低语。凯列亚怎么对待卡里古拉的,我就会怎么对待你。他从餐厅周围的花盆里捏起一把土,然后立下了正式的誓言,以厄瑞玻斯(黑暗之神。他是混沌之子,也是夜神的兄弟,。)的名义发誓,他会让恺撒受到惩罚的。他以有着三颗头的赫卡特(咒语和幻术女神。)名义,以及他自己的家族保护神们的名义发下誓言。复仇使得他有了目标。这至少让他有了一项任务以及目的感,那会使他活下去。
虽然仍旧心神不宁,思路不清,但是本着应该确认自己的疑虑是否属实的模糊想法,他还是立刻命人将他送到帕拉丁宫。如果禁卫军阻拦他或是搜他的身,看他身上有没有武器,那就可能是尼禄占有了吕基娅的苗头,然而,他身上没有带一件武器。和大多数冲动的人一样,他的所思所想全都是要去和恺撒理论一番,他不想发出随意、仓促的攻击。
只要想起也许会在宫中某个地方见到吕基娅,他就如同发了高烧似的浑身发抖。他必须首先与阿克提谈一谈。她会知道事情的经过,会告诉他真相。可是——另一个疯狂的希望闪现在他的眼底——万一昨天晚上,尼禄是在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把那个姑娘掳走了呢?万一他未曾在黑暗中认出她来呢?然而随后在发现了真相后,他今天会不会命令把她还回来呢?他排除了这个想法。不,如果他们打算把她还给他,他们应该昨天晚上在诱拐她之后立刻就做了。无论如何,阿克提也许会给解开一切困惑提供些许线索,他必须要马上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