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动

雾都孤儿[电子书]

赛克斯看到马车走远了,这才告诉奥利弗,他有兴趣的话可以往周围看看,说罢又领着他上路了。

过了酒店不远,他们向左拐了个弯,又上了右边的一条路,走了好久,把道路两旁的许多大花园和豪华住宅都甩在身后,他们中间只停下来喝了一点啤酒,最后一路来到一个小镇。奥利弗看到,一座房子的墙上写着“汉普敦”几个大字。他们到野外游荡了几个小时,然后又回到镇子里,进了一家门口招牌都已模糊的老酒馆,叫厨房做了一些晚饭。

厨房是一间屋顶低矮的老房子,一根巨大的房梁从天花板中心穿过。炉子旁是几张高背长椅,几个粗俗的穿长罩衫的男人坐在那里喝着酒,抽着烟。他们略略打量了一下赛克斯,没有看奥利弗一眼。赛克斯也没有怎么理他们,就和他的小伙伴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没有因为有人在而感到不便。

他们的晚饭是些冷肉,饭后又坐了好久,赛克斯先生享受了三四斗烟,奥利弗认定他们不会再赶路了。一大早起来,又赶了那么远的路,他真累坏了,开始他只是打了几个盹,随后就在疲劳和烟草的气味折磨下睡着了。

赛克斯把他推醒时,天已经很黑了。他赶走睡意,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这位知名人士正在和一个干力气活的人在一起喝着啤酒,热烈地交谈着。

“这么说,你就要去哈里弗德,是不是啊?”赛克斯问。

“是啊,这就去,”那人答道,可能是因为带了点醉意,也可能因此更来劲了,“不会慢的,我的马回去时是拉空车,不像早晨来时拉着那么重的东西,这样久了也不行啊。祝它好运,啊,它可是匹好马!”

“你能不能把我和我的孩子顺路带到那儿去啊?”赛克斯问着,把啤酒推到他的这位新朋友的身边。

“你们要是这就走,我可以办到。”那人从啤酒缸后看着他,说道,“你要去哈里弗德?”

“去赛普敦。”赛克斯回答道。

“你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顺道,”另一位答道,“贝齐,我的账付过了吗?”

“付过了,是一位先生付的。”女孩答道。

“我说,”那人带着醉汉的严肃神色说,“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赛克斯答道,“你答应帮忙,就不能让我请你喝一杯,表示一下心意吗?”

陌生人显出非常认真的神色,把这句话考虑了一下,然后,他抓住赛克斯的手,说他真够朋友。赛克斯先生回答说他在开玩笑,因为,如果他还清醒的话,他有足够的理由那样认为。

他们又客套了几句,和别的客人道过晚安后,走出了酒馆。那女孩趁这工夫把杯杯罐罐收了起来,双手满满的,慢步走到门口,目送他们出发。

那匹被主人背地里为它的健康祝过酒的马已经站在了门外,马具也都套好了。奥利弗和赛克斯也没有再客气,径直上了车。马的主人又耽搁了一两分钟,说是“给它鼓鼓劲”并向旅店里那个马夫和全世界挑战,说他们再也找不出相同的马,然后自己才上了车。接着,马夫被要求放松马缰,缰绳松开后,这匹马却没能好好利用,它神气地把缰绳甩到路边商店的橱窗里。等表演完这些绝技,马又前蹄腾空,直立了一会,然后飞快地跑了起来,马车在咔哒咔哒声中神气地出了城。

夜色正浓,湿湿的雾气从河上和周围的沼泽地里升起,又在荒凉的原野上四散开来。冷气入骨,一切都是那么的阴森和幽暗。没有人开口说话,车夫已经困了,赛克斯也没有心情与他搭话。奥利弗坐在大车的角落里缩成一团,充满恐惧和忧虑,揣摩着枯树丛中一定有什么怪物,枯木的树丫狰狞地摇来摇去,仿佛对这苍凉的景象感到无限的欣喜。

他们走过桑伯雷教堂时,钟正好敲七点。对面渡口窗户里有一盏灯,灯光越过大街,把一棵黑色的杉树和它底下的座座坟墓投入更昏暗的阴影中。不远处传来单调的流水声,老树的叶子在夜风中轻轻颤动。这情景就像是抚慰亡灵安息的无声乐章。

桑伯雷过去了,他们重新驶上孤寂的大道。又走了两三英里,马车停下了。赛克斯跳下车,抓着奥利弗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来到西普敦后并没有像奥利弗预料的那样进入任何房子,他们趁着夜色,趟过泥浆,马不停蹄地往前走,穿过阴郁的小巷,跨过又冷又广的荒野,一直走到能够看到不远处一座镇子里的灯火。奥利弗往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下面就是河,他们正朝一座桥走去。

赛克斯径直走着,就要到了桥边了,他突然转向左边,朝河岸走下去。

“河!”奥利弗被一个可怕的想法都吓晕了,“他把我带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是要杀了我。”

他正要躺倒在地,为保住自己年幼的生命作一番斗争时,发现他们站在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前,这房子已经破败不堪。大门荒废已久,两边各有一个窗户。上面还有一层楼,但是看不到灯光。房子里漆黑一片,空空荡荡,怎么也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赛克斯依然拉着奥利弗的手蹑手蹑脚地走进低矮的门廊,他拨开插销,推开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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