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把蜡烛举过头顶,向门口望去,原来是南希。
“放下蜡烛,”南希姑娘说着把脸扭到一边,“照得我眼疼。”
奥利弗看到她脸色苍白,便轻声地问她是否病了。南希背对着奥利弗瘫坐在椅子上,使劲地绞着双手,没有回答。
“上帝啊,饶恕我吧!”过了一会她叫了起来,“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出什么事了?”奥利弗问道,“我能帮你吗?只要我能帮上忙就一定会帮你,一定,真的。”
南希坐在椅子上前后摇着,她用手按住喉咙,发出一阵咳咳声,喘得透不过气来。
“南希!”奥利弗喊道,“你怎么了?”
姑娘用手拍着膝盖,双脚在地上直跺。忽然她又停下来,裹紧了围巾,冷得打起寒颤来。
奥利弗拨大了炉火。她把椅子拉到了炉边,坐在那儿好大一会没有说话。最后,她抬起头,往身后看了看。
“我真不知道自己有时候是怎么回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假装忙着整理衣服。“是这间又潮又脏的屋子,我想。好了,诺利,亲爱的,准备好了没?”
“我要跟你一快儿去吗?”奥利弗问。
“对啊,我刚从比尔那里来,你和我一快儿去。”
“去干什么?”奥利弗往后退了一步,说道。
“去干什么?”南希回应道,眼睛朝上翻了翻,她的目光刚要落到孩子的脸上,便又转向了一边。“噢!不是去干坏事。”
“我不信。”奥利弗紧紧盯着她说。
“随你想吧,”姑娘勉强笑了笑,答道,“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奥利弗看到自己有可能赢得这姑娘的好感,脑中闪现一个念头,那就是用自己孤苦无告的处境来求得她的同情。接着,他又转念一想,现在刚到十一点,街上行人还很多,总会有人相信自己的事。想到这,他走上前去,急不可耐地说,他准备好了。
不管是奥利弗一闪而过的考虑,还是他考虑的内容,都没能瞒过他的同伴。他说话的时候,南希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很明显地表明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嘘!”姑娘朝他弯下腰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用手指了指门。“你自己是不行的。为了你,我已经下劲试过了,可都没用。你被看得很紧,你真要想逃走,现在也不是时候。”
她说话时那热切的语气使奥利弗一惊,他抬起头来吃惊地盯着她的脸。看来她说的是实话:她脸色苍白,神情焦灼,由于激动而浑身发抖。
“我已经救了你一次,让你免遭一顿打,我还会救你的,我现在就是在救你,”姑娘高声说道,“如果不是我而是别人来接你,那些人会比我凶很多。我答应过,说你会一声不响地跟我去,要是你不这样的话,只会害了你自己,还有我,也许还会送了我的命。你看看这里。我吃了这么多苦头,都是为了你,老天有眼,这全是真的。”
她匆忙地指了指自己脖子、手臂上的一片片青紫的伤痕。接着一句紧似一句地说了下去:
“记住,这次别再让我为你吃苦头了,只要我能办到,我会帮你;可我还没有这个能力。他们没有存心要害你,他们逼你做的事,都不是你的错。听着!现在你只要说一个字对我都是一个打击。把手给我,快。你的手。”
她一把抓住奥利弗本能地伸过去的手,吹灭蜡烛,拉着他走上楼。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影迅速地把门打开,他们出去后,门又很快地关上。一辆双轮马车正在等着他们,姑娘带着刚才和奥利弗谈话时一样的急切心情把奥利弗拽上马车,然后紧紧拉上车帘。车夫未待吩咐,毫不拖延地抽了一鞭,马车全速开动了。
姑娘仍然紧紧抓着奥利弗的手,继续往他的耳朵里灌输着她已经说过的种种警告和保证。
这一切来得那么迅速仓促,他还没来得及回想一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或者说是怎么到了这里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头天晚上老犹太到过的那所房子前。
奥利弗用很短的时间匆忙扫了一眼空旷的街道,呼救的喊声已经到了嘴边。可南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请求他不要忘了她的话,语气是那么的痛苦,奥利弗没了勇气喊出声。正在他犹豫的当口,机会没了,他已经进了屋子,门关上了。
“这边,”南希说道,这才第一次松开了奥利弗,“比尔。”
“哈。”赛克斯出现在楼梯顶上,手里拿着一支蜡烛,“噢,来的正是时候。来吧。”
对于赛克斯这种脾性的人来说,这算是一种强烈的赞许,一种超乎寻常的欢迎了。南希因此显得非常满意,热情地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