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叫布朗洛,长官,”老绅士的回答不失绅士风度,“请问如此一个以执法名义无端侮辱体面人的长官尊姓大名。”他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一个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警官!”范先生把报纸扔到一边,“这家伙受到了什么指控?”
“他没有受到指控,大人,”警察答道,“他是来指控这个男孩的,大人。”
他当然是明知故问,他只不过想激怒老绅士,而这是个不会落下把柄的好办法。
“他来指控那个男孩,真的吗?”范先生以鄙夷的眼光将布朗洛先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叫他起誓!”
“在起誓以前,我必须请求说一句话,”布朗洛先生说,“就是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住嘴,先生!”范先生专横地说。
“我一定要说,长官!”老绅士回答。
“马上给我住嘴,否则我就下令把你赶出去!”范先生说,“你是个无礼的家伙,竟敢藐视警察局长!”
“什么!”老绅士叫道,脸都气红了。
“叫这个人起誓!”范先生对书记员说。“我不要再听他讲废话了。叫他起誓。”
布朗洛先生气愤不已,但考虑到如果自己再发脾气只会伤害那个男孩。他不得不忍住怒气,立即起誓。
“我问你,”范先生说,“你为什么指控那个男孩?你有什么要说的,先生?”
“当时我正站在一个书摊边上——”布朗洛先生开始陈述。
“住嘴,先生!”范先生又嚷嚷起来。“警官!那个警官在哪?让他起誓。现在听这个警官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警察以应有的谦卑讲述了他如何抓到犯人,如何对奥利弗搜身却未有所获,并说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
“有没有证人?”范先生问道。
“没有,大人。”警察回答。
范先生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向原告,气势汹汹地说:
“你是不是真打算要陈述一下对这个孩子的指控,老兄?你已经起誓过了,要是你光站在那儿却不提供证词,我就以藐视法庭罪惩办你;我会以——”
到底以谁或以什么为名义,没有人知道;因为正巧在这个时候,书记员和看守一齐大声咳嗽起来;前者还把一本厚厚的书掉在了地板上(这些当然都是无意的);于是别人就没能听见后面的话。
布朗洛先生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讲完了案情经过,因为期间他多次被打断并遭到辱骂。他说案发时他十分吃惊。他看到那个男孩在跑,于是就追了上去。布朗洛先生表示,如果局长先生认为这男孩的确不是小偷而只是与小偷有关系,那么希望局长先生在司法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从宽处理这个孩子。
“他已经受伤了,”老绅士最后说,“我还担心,”他朝那木栏望过去,又十分关切地补充了一句,“我真担心他病得很厉害。”
“喔!我敢说真是这样!”范先生冷笑着说。“得了,别再跟我耍什么花招,你这个小要饭的!我不吃这一套。你叫什么名字?”
奥利弗想回答,可舌头不听使唤。他的脸煞白,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前旋转起来。
“叫什么名字?你这个顽固不化的小流氓?”范先生又问道,“警官,他叫什么名字?”
这是冲着站在栏杆旁边一个身穿条纹背心的热心肠老头说的。他朝奥利弗弯下腰,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可他发现那孩子确实已经听不明白这句话了;而且他知道如果不回答只能使局长更加光火,从而加重刑罚,便斗胆编了个名字。
“他说他叫汤姆·怀特,大人。”这位好心的公差说道。
“喔,他不愿大声讲出来,是吧?”范说道,“那好吧。他住在哪里?”
“哪儿能住就住哪儿,大人。”他仍装作听到了奥利弗的答话。
“他有父母吗?”范先生又问道。
“他说他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大人。”公差又斗胆给了一个常见的答案。
审判进行到这里时,奥利弗抬起头来,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四周,有气无力地请求让他喝一口水。
“不许胡说!”范先生说:“别想愚弄本官。”
“我想他是真的病了,大人。”公差劝道。
“我比谁都清楚,”范先生说。
“快扶住他,警官,”老绅士说着,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他就要倒下去了。”
“站开,警官,”范先生喊道,“他如果愿意就让他倒下去好了。”
获此恩准,奥利弗扑通一声晕倒在地。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敢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