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卖人犹如卖牛马,上帝信徒复何如(2)

汤姆叔叔的小屋[电子书]

“天呀,老爷,不是我们,我们都规规矩矩,都是这些新来的人闹的,他们是些真正的捣乱分子一直就想找我们的麻烦!”

货栈老板听了这话,转身向着汤姆和阿道夫,不问青红皂白便踢了他们几脚,并上了手铐,下令叫大家做个好伙计上床睡觉去,便离开了。

看了发生在男性奴隶卧室里的这一幕之后,读者或许忽发好奇之心,想一窥女奴隶们睡觉的地方。读者可以看到,女奴们房间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肤色深浅不一的女奴,从最纯正的像黑檀木一样的黑色到白色的皮肤应有尽有,既有女童也有老妇,都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10岁左右的女孩,她的母亲昨天被卖掉了,没人照顾她,今天晚上哭着哭着便睡着了;还有一个黑人老女奴,从她消瘦的手臂和起老茧的手指,可以看出她辛苦的一生,明天,她将被当作废品卖掉,只要有人肯要就行;其他还有四五十个女奴,有的用毯子、有的用衣服蒙住脑袋,也横七竖八地睡在地板上。但是,在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里,却坐着两个容貌比普通女奴更令人感兴趣的女人,其中一个衣服穿得很整齐,是个混一代女奴,年龄在40—50岁之间,长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和一张文雅可人的脸蛋。她头上戴着高高的头巾,那是用一条高级的浅红色马德拉斯手帕扎成的;她的衣服既整洁又合身,质料也很好,说明她曾经服务于一个待遇很好的人家。在她身边,紧靠着她的,是一个15岁的小姑娘她的女儿。她是一个混二代女奴,虽然相貌跟她的母亲非常相似,但肤色却比母亲更浅些。她同样长着一双温柔的黑眼睛,睫毛更长,还有一头浓密卷曲的褐色头发。她的衣着也十分整洁,一双白色纤巧的小手,说明她很少做苦工。母女两人,也将和圣·克莱尔的仆人们一起,在明天被拍卖。她们的主人,也就是那位等着收她们的卖身钱的绅士,竟是纽约的一位基督教徒!他收到这笔卖女奴的钱后,还会参加和她们共同的上帝的圣礼,对他出卖奴隶的做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母女俩,母亲叫苏珊,女儿叫爱米琳,曾经是新奥尔良一位亲切和蔼、笃信基督的名媛的贴身女仆,受过她细心虔诚的教导和训练。她们学会了读书写字,勤勉地接受宗教信仰的教育,因此,以她们可能得到的条件,她们也有过一段相当幸福愉快的生活。可是,她们女主人的独生子,有处理她的财产的权力,由于粗心大意和铺张浪费,欠下了大笔的债务,最后破产了。他的最大的债主之一,就是纽约的B兄弟公司。B兄弟公司写信给他们在新奥尔良的律师,要他查封其产业(母女两人和大批在种植园劳动的奴隶是产业中最值钱的部分),并将处理结果报告纽约。我们已经说过,B兄是一位基督徒,一位生活在自由州的居民,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方式觉得有些不便。他并不喜欢奴隶买卖,当然喽,他自己并不做奴隶买卖;然而,在这件案子中,这是一笔价值3万美元的财产,这么多的一笔钱是不能因为一个原则问题而损失的;于是乎,经过多方考虑,并接受了他认为合适的劝告之后,B教友写信给他的律师,要他把这些奴隶卖掉(这似乎是个最适合他身份的处理方式),并把拍卖所得的钱汇给他。

律师收到信的第二天,苏珊和爱米琳便被收押,送到这个奴隶货栈,准备在明天上午进行公开拍卖。从窗子漏进来的月光,使我们可以看到她们朦胧的身影,听到她们母女的谈话。母女边说边泣,但都很安静,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的的哭声。

“妈妈,您把头靠在我的膝头上,看能不能睡一会儿。”姑娘说道,极力装作很平静。

“我哪里睡得着,爱米,我睡不着,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晚在一起了!”

“啊,妈妈,不要这么说!也许我们会卖在一家,谁知道呢?”

“要是这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也会这么说的,爱米。”母亲说道,“可是我很怕失去你,所以,除了看到面前的危险之外,别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啊,妈妈,那人说我们两人长得很相像,会卖得很好的。”

苏珊记得那个男人的相貌和他说的话。当她回忆起他是如何看着爱米琳的双手,又拉起她的鬈发,宣称她是一流的货色时,心里便不由作呕。苏珊是受过基督教义的教育,每天阅读《圣经》长大的,因此,她像其他做了母亲的基督徒一样,生怕孩子被卖后会过上一种可耻的生活,可是她失去了希望没人保护她们啊!

“妈妈,我想我们可以卖到一个好人家的,只要您能在某个家庭当厨师,而我当女仆或缝纫工就行了,我敢说我们会如愿的。让我们尽量打起精神,显得聪明活泼些,对买主说明我们能干的活儿,也许我们会如愿以偿的。”爱米琳说。

“明天,你把头发都往后梳直。”苏珊说。

“为什么,妈妈?这样梳法就没那么好看了。”

“不错,可是这样你便会更好卖些。”

“我不明白!”小姑娘说。

“如果你不是着意打扮得漂漂亮亮,而是显得普普通通端庄得体,那些体面人家就更喜欢买你。我比你更懂得这种人家的心理。”苏珊说。

“好的,妈妈,我听您的。”

“还有,爱米琳,如果明天过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如果我被卖到哪个地方的种植园去,而你被卖到别的地方去,要永远记住你是怎样长大的,记住夫人对你说过的话。把你的《圣经》和《赞美诗》带在身边,只要你忠于上帝,上帝也会忠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