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妻别子卖身去,温言细语慰少年(3)

汤姆叔叔的小屋[电子书]

汤姆上了车,哈利立刻从马车座位下面拉出一副沉重的脚镣,很快扣在汤姆的脚踝上。

人群中发出一阵沉闷的愤慨的吼声,谢尔比夫人也在阳台上喊道:

“哈利,我向您保证,这种预防措施是完全不必要的。”

“谁知道呢,夫人。我已经在尼(您)这个地方损失了500美元,我不能再冒这个风险了。”

“她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呢?”克萝大婶愤怒地说,这时候,两个男孩子似乎立刻理解他们父亲的命运,便抓住她的衣服,狠狠地嚎啕起来。

“真遗憾,”汤姆说,“乔治少爷碰巧不在家里。”

汤姆的不幸还没有公开之前,就在今天清晨,乔治到邻近一个庄园的朋友家做客去了,要两三天后才能回来,因此他对这个不幸事故一无所知。

“告诉乔治少爷,说我爱他。”他真诚地说。

哈利挥鞭驱动马匹,汤姆用坚定悲哀的眼光对这个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地方望了一眼,便随着滚滚车轮离去。

谢尔比先生此刻不在家里。他已经在无法挽回的条件下,把汤姆卖给一个他所害怕的人,脱离了他的权力的控制,在这宗买卖圆满完成之后,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妻子的劝告,唤醒了他还未完全泯灭的良心。汤姆无私的、义无反顾的男子汉气概,更增加了他的这种不安。他徒然自言自语地说他有权利这样做,这种事大家都在做,有些人甚至不用什么借口。但他还是觉得不安。他不想亲眼见到这场买卖最后不愉快的一幕,因此找了个理由出门办事去了,希望在他回来之前这件事会全部结束。

哈利和汤姆的马车沿着尘埃滚滚的土路匆匆向前赶着,经过每一个熟悉的老地方,直到完全走过了农场的地界,他们发现车子已上了一条开阔的大路。他们在大路上又走了大约一英里,哈利突然把车子停在一家铁匠铺门口,拿着一副手铐下了车。他走进铁匠铺子,要铁匠把手铐改动一下。

“这东西给他戴嫌小了点。”哈利手里拿着手铐,指着汤姆说。

“天呀!这不是谢尔比家的汤姆吗。他把他卖掉了吗,呶?”铁匠说道。

“没错,他卖给我了。”哈利说。

“呶,尼(您)没骗我吧!唔,针(真)的,”铁匠说,“谁想得到呢!喂,尼(您)无须用这种方式把他铐起来。他是个最诚实,最优秀的人”

“不错,不错,”哈利说,“不过你的好朋友都是些想逃跑的家伙。他们是些蠢猪,并不在乎要到哪里去,他们都是些懒汉、酒鬼,什么都不在乎。他们或许还乐意让人卖来买去呢。不过,尼(您)的这些最优秀的朋友,都像罪犯一样痛恨这种东西。除了把他们铐起来没别的办法,他们有脚,他们会用脚逃跑,没错。”

“好吧,”铁匠拿起工具说,“下游的种植园,老板,可不是肯塔基州的黑人愿意去的地方,他们很快就会全死在那里,不是吗?”

“唔,不错,很快,塔(他)们会死掉的。因为水土不服,或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们会死掉,正因为如此,人口市场才会活跃啊。”哈利说。

“唔,呶,人们难免会想,把像汤姆这样一个和蔼可亲、言语不多,几乎无可挑剔的好黑人,卖到下游的某个甘蔗种植园去,实在太可怜了。”

“唔,他算是走运的了。我答应把他卖到一个好地方去。我会把他卖给某个殷实的大户人家做仆人,到时候,要是他受得了那里的气候和热病,他就会像任何一个黑人那样,得到一个他应得的好归宿。”

“我想,他把老婆孩子都留在老地方吧?”

“是的,不过他会另讨个老婆。天呀,那个地方有的是黑女人。”哈利说。

在这场谈话进行着的时候,汤姆则很悲伤地坐在铁铺外面。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在他还没有从惊奇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乔治少爷已经跃进马车,激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叫骂起来。

“我要说,这是真正卑鄙的事!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不管是谁!这是一个肮脏下流的耻辱!如果我是个大人,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不敢这么做的!”乔治压抑着怒火说。

“啊!乔治少爷!这对我就够了!”汤姆说,“没有看到尼(您)就走我真受不了!尼(您)别说了,这样就很好啦!”这时汤姆的脚动了一下,乔治的眼光落在那双脚镣上。

“真可耻!”他举起双手叫道,“我要打破那个老家伙的脑袋我会的!”

“不,您不能这么做,乔治少爷,您不该说得这么大声。这对我没有好处,只会激怒他。”

“好,那么,看在您的分上,我不打他就是,可是一想到这件事真可耻啊!他们没有派人找我,也没有跟我说一声,要不是唐姆·林康告诉我,我可能还不知道呢。您要知道,在家里,我对他们,对所有的人大发脾气!”

“这样恐怕不好,乔治少爷。”

“忍不住啦!我说这是耻辱!瞧这,汤姆叔叔,”他转身把脊背对着铺子,用神秘的声调说,“我把我的银元给您带来啦!”指1美元的硬币。

“啊!我想也不敢想,乔治少爷,我不能要。”汤姆非常感动地说。

“可是您一定要拿着!”乔治说,“瞧这里我把这事告诉克萝大婶,她劝我在上面钻一个洞,穿上一根绳子,这样您就可以把它挂在脖子上,不会被人看见;不然,这个卑鄙的流氓会把它抢走的。尼(您)听我说,汤姆,我要臭骂他一顿!这样会使我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