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困难重重(2)

森尼布鲁克农场的丽蓓卡[电子书]

丽贝卡一脸的怒气消散了。她停止了哭喊,很后悔地说,“哦,可怜可亲的姨妈!现在她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她刚才向我要牛奶面包,我害怕把东西拿给她,但现在没事了。不要担心,简姨妈,也许情况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严重。”

过了一会儿,她把面包放在家里最好的金边陶瓷碗里,在托盘上放了一条有穗的餐巾,在放盐的瓶上,横放了一小枝天竺葵,一并给她的姨妈送去。

“来,米兰达姨妈,”她高兴地说,“我希望你把嘴唇放在上面,尝一尝味道,然后说好吃。这不是兰德尔,而是索耶风味的牛奶面包。”

“你总是耍各种各样的花招骗我。”米兰达回答道,“真的好吃,要不浪费那枝漂亮的天竺葵就更好了。”

“你不能说有什么浪费,”丽贝卡诡辩道,“也许这枝天竺葵期待了很久,要让某人晚餐时胃口大开,所以不要装作不喜欢它而辜负了它的好意。大清早,我看见天竺葵在哭泣呢!”

简暗示的神秘的麻烦,真有其事,但对此,她们严守秘密:索耶家把一小部分财产——二千五百美元,投资在她们父亲一个朋友的商行里,每年她们可以得到一百美元的利息。先父的这位朋友已去世五年,他的儿子继承家业,一如既往,照付利息。突然有一天,有封来信说公司已经破产,生意遭受毁灭,索耶的那笔投资连同其他的,也一并亏空。

失去每年一百元的收入,不是件很大的事。但对过惯了舒适生活的两位老处女,从此必须自我克制,那是有很大差别的。她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很严谨小心,再要她们节省是很困难的。并且,这个打击正碰上丽贝卡要交学费住宿费。虽然是个小数目,但要按期缴纳,并要缴现金,这是极不方便的。

“我们还有可能继续让她读书吗?我们是否该放弃,并且要告诉她,为什么这样做。”简流着泪,问她的姐姐。

“我们已经开始了一件困难的工作,就不能半途而废。”米兰达用最坚定的语气回答,“我们把她从她妈妈身边接来,答应让她受教育,我们必须信守承诺。在我看来,她是奥里莉亚日后的唯一希望。汉纳的时间和思想都被小情人占据了。当她结婚有了丈夫,她妈妈也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约翰不想务农,一定要当个医生——好像时下人们病得还不够似的,没有培养多一些年轻医生,把他们送进坟墓。不,简,我们要节约,钱少,少用。无论如何,要设法靠我们的利息钱支撑下去。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动用我们的本金。”

“动用基本财产”,在大多数新英格兰节俭的妇女的思想里,是仅次于纵火、盗窃或者谋杀罪的。尽管这个规矩间或执行起来也太离谱,有悖常理。就像这个情况: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在特殊需要的情况下,从她们的一点藏着的私房钱里,合理地取一点出来,毫无疑问,在邻里间是有益无害的。

丽贝卡对她们生意上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只见姨妈们处处变得越来越节省。无情地缩减这样那样的开支,鱼、肉买得少了。最近,每两周来家里做一次烫、洗、清洁的女工被解雇了。把这个季节前戴的帽子,拿出来刷了刷,重新加上帽檐,又用上了。坐车去莫德里逊或是去波特兰的旅游取消了,厉行节约已经到了极限。尽管,米兰达的言语阴郁,决不让步,作为一个女人,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她至少从不责备她的外甥女,把她视为负担。所以,丽贝卡只是在穿戴旧衣帽上,显然没有希望更换而承受了一点索耶家庭的不幸与忧患。

无论如何,森尼布鲁克那边的事是掩盖不了的。一年来,一桩一桩的事故,像连续剧一样上演:土豆失收,苹果谈不上有收成,稻草歉收。奥里莉亚一阵阵的头晕,马克的踝关节部骨折。因为这是他第四次伤筋动骨,所以米兰达问人体到底有多少骨头,好让她们知道马克何时将骨头折断完。又到了付抵押款利息的时候了,这笔债务的重压,把兰德尔家宅中的欢乐气氛一扫而光。债款借了又还,十四年来,这是第一次没有可能支付应付的四十八美元。

一眼能望见的亮点是汉纳与年轻农民威尔·梅尔维尔的婚约。他的田地与森尼布鲁克毗连,家有一栋好房子,在世界上,孑然一身,自己当家作主。汉纳太满足于意想不到的光辉前景,很难体察到母亲的焦虑。因为人处逆境和堕落时,面对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有时天性是会应运而生发的。某个星期天,她去过一次砖屋。米兰达在与简私下谈话时,表达了她对汉纳的印象。说她同树皮差不多,而且相当自私;要是她在社会上爬到了能达到的最高位,她定会很快将她上爬的梯子一脚踢开的。在问到将来对这些孩子们的帮助能力时,米兰达回答说,她认为她已经尽了她的本分,她不打算在遗嘱里麻烦她的穷亲戚们。“汉纳是彻头彻尾的苏珊·兰德尔!”米兰达突然大声喊道,“我很高兴看到她向着节制方面努力,假如那笔抵押款能够还清的话,那是丽贝卡或者我,而不是汉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