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位外甥女是我多年来见到过的最杰出的女孩。”关门的时候,伯奇先生说。
“她近来好像变得够聪明的,但是她是个相当粗心大意的人,”米兰达回答道,“活泼得也太过分了一些。”
“我们必须记住:是死气沉沉,而不是精力旺盛给世界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伯奇先生反驳道。
“她将会成为一个优异的传教士,”伯奇太太说,“以她的嗓音,个人魅力和语言天赋,她一定能。”
“若是让我来说,传教士和异教徒两者谁最适合她,我以为她会成为一个较好的异教徒。”米兰达武断而无礼貌地说。
“我的姐姐不赞成娇宠孩子,”简扫视了伯奇太太一眼,发现她很吃惊,并要开口问丽贝卡是不是个“还未表明其信仰的人”,所以赶忙插话。
科布太太整个晚上都在注视这个问题,并且担心人们对她最宠爱的丽贝卡在礼拜祈祷时表现的天赋会有什么暗示。今天下午,她对牧师伯奇先生瞬间不合理的厌恶就因为他要求丽贝卡领头祈祷。她看见丽贝卡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里流露出被逼迫的神情,面颊的皮肉在颤抖,并意识到这些表情说明她在忍受着折磨与考验。伯奇先生亲切的言谈和举止使她消除了对他的偏见,但感到伯奇太太就要步入这个危险的领域,她急忙问从里佛巴罗到叙利亚是否要转许多次车?她觉得这个问题不特别合适,但很有用。
其间,执事米利肯对索耶小姐说:“米兰达,你知道丽贝卡使我想起了谁?”
“我准能猜出来。”她回答说。
“那么说,你也早就发现了!起初我认为从外表上看,她像她父亲,两人像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但实际不然,她像你的父亲伊斯雷尔·索耶。”
“我倒不明白你怎么有这样的看法。”米兰达极其惊讶地说。
“是今天下午,当她在礼拜会上站起来为你发出邀请时,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真是有点奇巧,她就坐在以前他当主日学校领导时经常就座的位子上。你还记得他站起来说话时惯于抬高下巴,头稍微向后倾一点吗?咳,她下午说话的姿势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来访者九点前离去。九点时(对砖屋里的人来说,这时间是不可能被浪费的),全家即就寝安息。丽贝卡拿着伯奇太太房间的蜡烛上楼时,发现自己有与伯奇太太短暂单独相处的一刻,她羞怯地说:“你能告诉伯奇先生,我不是教会的成员吗?今天下午他要我领头祈祷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勇气说,我从未大声祈祷过,也不知道如何祈祷。我的脑子转不动,我是被吓呆了,我真想钻进地板缝里去。在所有那些老教会会员面前祈祷,把自己假装得比实际情况更好,对我来说似乎有点胆大妄为,品行不端。不过再一寻思,当牧师要求我祈祷,而我又不愿意,那上帝会不会认为我是个邪恶的人呢?”
烛光照在丽贝卡涨红敏感的脸上。伯奇太太弯曲了一下身子,吻了她,向她告别。“不要烦恼,”她说,“我会告诉伯奇先生的,并且,我想上帝会理解你的。”
第二天早晨,不到六点,丽贝卡就醒了,满脑子的家务事使她睡不着觉。她走到窗前,朝外望,外面仍是一片漆黑,是个狂风怒吼的天气。
“简姨妈告诉我,她要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吃早餐。”她想,“但是,我相信她们两人都患了感冒。屋里这么多人,米兰达姨妈一定很烦躁。我相信,我悄声下楼去,开始干活,会让她们很惊奇的。”
她穿上一件轻便的早晨穿的棉衣服和拖鞋,蹑手蹑脚地走下禁止她走的正门楼梯。进了厨房后,她小心地把门关上,以免响声把屋子里其他人吵醒。她忙完了清早的家务活,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叫醒小孩们之前,自己把衣服换好。
简小姐头天晚上感觉比米兰达要好些,但病情却出乎意料地在夜间加重,以致早晨起不了床。在匆忙梳妆打扮的过程中,米兰达不停地埋怨——为自己夜里白天受的折磨而怨天尤人。她甚至严厉批评传教士董事会,竟派伯奇一家人到叙利亚去。她认为公正的做法是让那些派往国外拯救异教徒的传教士留在原地救助,而不是带着一群孩子在世界各地闲逛。去到那些不想要他们去,没有邀请他们的人家那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