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你怎么这样简单呀!我怎么能同你离婚呀?”
“不能吗——现在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我想我的自白就是你离婚的理由。”
“啊,苔丝——你太,太——孩子气了——太幼稚了——太浅薄了。我不知道怎样说你好啦。你不懂得法律——你不懂!”
“什么——你不能离婚?”
“我确实不能离婚。”
在她倾听的脸上立刻露出来一种羞愧混合着痛苦的神情。
“我以为你能够的——我以为你能够的,”她低声说。“啊,现在我明白我对你是多么地坏了!相信我——相信我,我向你发誓,我从来就没有想到你不能和我离婚!我曾经希望你不会和我离婚;可是我相信,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只要你打定了主意,你就可以把我抛开,根本不——不要爱我!”
“你错了,”他说。
“啊,那么我昨天就应该作个了断,作个了断!可是我当时又没有勇气。唉,我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你没有勇气干什么?”
因为她没有回答,他就抓住她的手问。
“你是打算干什么呀?”他问。
“结束我的生命啊。”
“什么时候?”
他这么一问,她就退缩了。“昨天晚上,”她回答说。
“在哪儿?”
“在你的槲寄生下面。”
“我的天呀——!你用什么办法?”他严厉地问。
“要是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告诉你!”她退缩着说。“用捆我箱子的绳子。可是后来我——我又放弃了!我害怕你会担上谋杀的罪名。”
没有想到的这段供词是逼出来的,不是她自动说的,这显然使他感到震惊。但是他仍旧拉着她,盯在她脸上的目光垂到地上,他说:
“好啦,你现在听着。你决不能去想这种可怕的事!你怎能想这种事呢!你得向我、你的丈夫保证,以后不再想这种事。”
“我愿意保证。我知道那样做是很坏的。”
“很坏!这种想法坏得没法说了。”
“可是,安琪尔,”她辩护说,一边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不在乎的看着他,“我完全是为你着想啊——我想这样你就可以摆脱我,得到自由,但是又不会落下离婚的骂名。要是为了我,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呀。不过,死在我自己的手里毕竟是太便宜了我。应该是你,被我毁了的丈夫来把我结果了。既然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如果你自己动手把我结果了,我觉得我会更加爱你的,如果我还能更加爱你的话。我觉得自己一钱不值了!又是你路上的巨大障碍!”
“别说啦!”
“好吧,既然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好啦。我绝没有反对你的意思。”
他知道这话完全是对的。自从那个绝望的夜晚过去以后,她已经一点儿精神也没有了,所以不怕她再有什么鲁莽的举动。
苔丝又忙着到饭桌上去安排早饭,这多少有些成功。他们都在同一边一起坐下来,这样可以避免他们的目光相遇。开始他们两个听见吃喝的声音,感到有些别扭,但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不过,他们两个人吃东西都吃得很少。吃完早饭,他站起来对她说了他可能回来吃正餐的时间,就出门去了磨坊,好去机械地进行他的研究计划,而这也是他到这儿来的唯一的一个实际理由。
他走了以后,苔丝站在窗前,立刻就看到他穿过那座大石桥的身影,那座石桥通向磨坊的房屋。他走下石桥,穿过铁路,然后就看不见了。于是苔丝没有叹一口气,就把注意力转向室内,开始收拾桌子,整理房间。
不久做杂活的女人来了。有她在房间里,苔丝最初感到紧张,不过后来她反而感到轻松了。十二点半钟的时候,她就把那女人一个人留在厨房里,自己回到起居室里,等着安琪尔的身影从桥后重新出现。
大约一点钟的时候,安琪尔出现了。虽然他离开她还有四分之一英里远,但是她的脸变红了。她跑进厨房,吩咐说他一进门就开饭。他首先走进前天他们曾经一起洗手的房间,当他走进起居室的时候,盘子的盖子已经揭开了,仿佛是因为他走进来才被揭开的。
“好准时呀!”他说。
“是的。你过桥时我看见你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