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说呢……停不下来呗!有什么法子呢?就是习惯,必须这么做!我还要告诉您,”那地主胳膊肘支在窗台上,话匣子一开,就滔滔不绝,“我儿子对农场一点兴趣都没有,明摆着他是要做学问的,所以没有人继承我的事业了。可我还是要干下去!现在,我又种植了一片果园。”
“是啊,是啊,”列文说,“就是这样的情况!我老觉得庄园没什么实际收益,但我还是照干不误……觉得对土地有种义务。”
“我跟您说件事儿,”那地主接着说,“我有个邻居,是个商人,他来拜访我,我们一起在农场和花园转了转。他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您的花园荒芜了。’其实我家的花园照管得很好。他还说:‘要是换了我,我就会砍掉这些菩提树,不过要等到长势最好的时候。您这里有上千棵菩提树,每一棵都能出产好多韧皮,眼下韧皮能卖不少钱。树干可以砍下来盖房子!’”
“对,然后再用这笔钱去买牲口,要么低价买块地,租给农民耕种,”列文笑着替他说,显然不止一次遇到过打这种盘算的人,“这样他就可以发财。而咱们能保住产业留给子孙,就要感恩戴德了。”
“听说您成家了?”那地主问。
“是的。”列文志得意满地说。“说来也怪,”他又说,“我们一无所获地过着日子,似乎命该如此,就像古时候的灶神守护火种一样。”
那地主在灰白的小胡子下面偷偷笑了笑。
“我们当中也有这样的人……比方我们的朋友斯维亚兹斯基,或目前在这里定居的渥伦斯基伯爵,他们想搞规模农业,可除了赔钱没有任何结果。”
“可咱们为什么不像商人那样干呢?为什么不把树砍掉卖韧皮呢?”列文说,回到了之前使他感到惊讶的想法上来。
“为什么?就像您说的,咱们守护着火种哇!那可不是贵族做的事。咱们的事业不是在选举大会上,而是在家里。咱们有种阶级本能,知道什么事不该做。有时候在农民身上也能看到这一点:一个好农民总是尽量多租些地来种,哪怕地再烂,他还是要种。结果也没有收益,净是赔本。”
“和我们一样。”列文说。“见到你太高兴了。”列文看到斯维亚兹斯基走过来,又说。
“自从上次在您家见面以来,我们俩还是头一回碰到,”那地主说,“已经痛痛快快聊了一场了。”
“嗬,骂了一通新制度吧?”斯维亚兹斯基笑呵呵地说。
“我们不否认。”
“释放一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