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阿列克斯写封信。”贝特茜在桌旁坐下,写了几句话,然后把信纸装在信封里。“我让他来吃午饭,我这里有位女士,没有男伴。您看看这样能不能说动他?对不起,我得失陪一会儿。请把信封上,派人送去,”她站在门口说,“我有事要去交代一下。”
安娜拿着贝特茜的信,想也没想就坐到桌子边上,看也不看就在末尾加了几句话:“我必须见你。到弗雷德家的花园来。我六点钟赶到那儿。”她把信封好,贝特茜回来后,就当着她的面把信交给了仆人。
茶已经送进了凉爽的小会客室。两个女人在客人到来之前,果然像贝特茜公爵夫人允诺的那样,好好谈了谈心。她们评论了所有要来的客人,谈得最多的是丽莎·莫卡洛娃。
“她很可爱,我一直很喜欢她。”安娜说。
“您应该喜欢她。她对您迷恋得很呢。昨天她看赛马时走到我跟前,没有见到您,她失望极了。她说您是小说中真正的女主角,还说要是她是男人的话,肯定会为您做出无数蠢事来的。斯特里莫夫告诉她,她现在就在做蠢事。”
“请您告诉我!我一直弄不懂,”安娜沉默片刻说道,她的语气表明她问的不是无聊的问题,而是她觉得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她同卡鲁兹斯基公爵,那个被人称为米希卡的人,关系怎么样?我难得遇到他们……他们关系到底怎样?”
贝特茜两眼含笑望着她。“这是一种新风尚,”她回答,“他们都接受这种新风尚。他们都无所顾忌,不过做法不同。”
“可是,她同卡鲁兹斯基的关系到底如何?”
贝特茜爆发出一阵欢快、响亮的笑声,她难得这样纵声大笑。“您在侵犯梅雅卡娅公爵夫人的领地!这问题太小孩子气了!”贝特茜显然竭力想忍住笑,可是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只有不常笑的人才会发出如此富有感染力的笑声。“您该去问问他们自己!”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
“您笑好了,”安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可我怎么也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做丈夫的处境。”
“丈夫!丽莎·莫卡洛娃的丈夫跟在她后面拿拿围毯,伺候伺候她罢了。但内情如何,谁也不想知道。您难道不知道,在上流社会,大家对梳妆打扮这类小事说都不说,甚至想也不想的?这件事也是如此。”
“您会去参加罗兰达奇家的庆祝会吗?”安娜想转移话题,问。
“我不想去。”贝特茜回答,一面望着她的朋友,一面把香茗倒进透明的小茶杯里。她把一只杯子移到安娜面前,取出一支烟卷,插进银质烟嘴里,点燃了。
“您瞧,”她说,“我处在一个幸运的位置上!我理解您,也理解丽莎。丽莎很天真,像孩子一样,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至少她年轻的时候不懂。现在她知道不懂事对她正合适。她现在或许是故作单纯。”贝特茜露出刻薄的笑容,“不过,这样对她正合适。您知道,看问题可以很悲观,这样会觉得痛苦,但也可以把它看得很简单,甚至很乐观。您看问题,也许总是太悲观了。”
“我真希望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别人啊!”安娜若有所思地认真说道,“我是比别人坏还是比别人好?我想是更坏一些。”
“太孩子气!太孩子气了!”贝特茜反复说道。“哦,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