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他，”聂赫留朵夫说，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候，一个瘦骨嶙峋、塌鼻黄脸、极其难看的瘦小女人冲进房间。这就是律师的妻子，对自己的丑陋显得一点儿也不在意。

她的打扮与众不同：看上去像是被天鹅绒和丝绸做的有黄有绿的衣服包裹着，稀疏的头发也上了卷。她趾高气扬地走进房间，后面跟着一个面带微笑、脸色发青的高个子男人，穿着配有丝绸领口和袖口的大衣，打着白色领带。这是个作家，聂赫留朵夫认出了他。

“阿纳托尔，”她说，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你必须过来。这位是西蒙·伊凡尼奇，他答应要朗诵他的诗，而你当然一定要来念一下迦尔洵。”

聂赫留朵夫注意到她对丈夫耳语了几句，觉得一定与他有关，于是想要离开，但是她追上他说：“请您原谅，公爵，我认识您，没有必要再介绍了，我请求您能留下，参加我们的文学音乐会。那会很有趣。阿纳托尔念得可好了。”

“您看，我有多少事要做啊，”法纳林摊开两手，笑着指向他的妻子，似乎在表示要想拒绝这样一位可人儿根本不可能。

聂赫留朵夫带着忧郁严肃的表情，非常有礼貌地感谢了律师妻子的邀请，说这对他是种荣幸，但还是拒绝了邀请，离开了房间。

“多么装模作样的一个人啊！”律师的妻子在他走后说道。

在接待室里，助手递给他写好的诉状，告诉他费用是一千卢布，并解释说法纳林先生通常不接手这样的生意，这次完全是看在聂赫留朵夫的面子上才接的。

“关于这个诉状，由谁签名？”

“可以由犯人自己来，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由法纳林先生签，前提是获得她的委托。”

“噢，不用。我会把诉状带给她，让她自己签，”聂赫留朵夫说道，并为能在规定的日子之前找到借口去见她而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