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9 威武的比斯开人和英勇的曼却人一场精彩搏斗如何结束

堂吉诃德[电子书]

抄本第一册里有一幅惟妙惟肖的图画,正是堂吉诃德和比斯开人打仗的场面。两人摆出故事讲的那种姿势:两把剑高高举起,一人用圆盾护身,一人用软垫抵挡。比斯开人骑的骡子画得栩栩如生,一箭地之外就看得出是头租赁的牲口。比斯开人脚下写着一行字:“堂桑丘·德·阿兹佩提亚”,显然是他的名字。在洛西南特脚下也有一行字:“堂吉诃德”。洛西南特简直给画神了,又细又长,又瘦又瘪,脊梁骨清晰可见,整个一副痨病鬼模样。总之,明明白白显示出,洛西南特这个名字恰如其分,起得准极了。旁边就是牵着驴缰绳的桑丘·潘沙。驴子脚下也注明了几个字:“桑丘·桑卡斯”。照他在画上的样子来看:确实是:上身短、肚子大、两腿细长,所以有叫他“潘沙”的,也有叫他“桑卡斯”(“潘沙”在西班牙语中是“大肚子”的意思,“桑卡斯”则是“细长腿”的意思。)的,故事里也交替用这两个名字称呼他。画里还有别的有意思的小地方,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在叙述主要事实的时候完全可以略去不顾,故事的好坏主要在它的真实性。

我们这个故事究竟真实不真实,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它的作者是阿拉伯人。这个民族很善于说谎。不过既然他们那么恨咱们,故事的作者恐怕更多是采取保留态度,而不是说得过分。我估计,凡是应该浓墨重彩大肆赞扬我们这位杰出骑士的时候,他多半是有意闭口不言。这种做法很不好,用心更恶劣。历史学家按说应该忠于事实、记述确切、绝对摆脱个人好恶。无论是利诱威逼,还是私情成见,都不该使他们偏离追求真理的道路。而只有历史堪称孕育真理的母体,它抗拒着时光的销蚀,保留下过去的痕迹,成为往昔的见证、当今的行动指南、未来的借鉴。我们这部故事,包含了怡神养性的史书的一切长处。如果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看都是作者那个狗东西的过错,绝不能怪罪我们的主人公。闲话少说,按照译文,第二部分是这样开头的:

两位勇猛而狂怒的斗士双双高举锋利的剑,似乎气势汹汹地指向蓝天大地和冥府,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正在火头上的比斯开人率先一剑劈下来。要不是出手的时候稍微偏了点,恐怕这一下子就把一场激烈搏斗结束了,我们的骑士也就甭再去闯荡了。可是命运好像要留下他去干大事,特意半路上推开对手的剑,让它落下来只蹭着堂吉诃德的左肩,砍下那半边的盔甲,顺路还削去一大块头盔和半拉耳朵。这些东西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弄得我们的骑士狼狈不堪。

万能的上帝啊,谁有本事描述吃了大亏的曼却好汉此时此刻心头升起的怒火呢!这么说吧,只见他踩紧马镫挺直身子、两手紧紧握剑、狠狠向比斯开人砍去,隔着软垫打中了他的脑袋。那么棒的防身家伙也没挡住泰山压顶似的一击,那人的耳鼻口顿时冒出鲜血,险些儿从骡子上掉下来,幸好他连忙死死抱住了牲口的脖子。不过最后他的两脚还是滑出了镫环,胳膊也松开了。骡子也被猛劈下来的一剑吓惊了,没命的沿田野跑去,三蹶子两蹶子就把主人给摔倒在地上。

堂吉诃德只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瞧着,见那人落地了,便跳下马,两步三步地走到跟前,用剑头逼着那人的眼睛叫他投降,不然就割下他的脑袋。昏头昏脑的比斯开人一时说不上话来。堂吉诃德已经红了眼,那人险些儿遭了殃。幸亏一直战战兢兢在车里观看他俩打架的夫人们走了过来,苦苦哀求看在她们的面子上饶了那个侍从的性命。堂吉诃德听完后,神气十足、一本正经地答道:

“美貌的夫人们,我当然很情愿听从诸位的吩咐,不过得先说好一个条件,那就是,这位骑士必须答应去托博索村走一趟,替我拜见一下举世无双的堂娜杜尔西内亚,并且老老实实听她发落。”

几个女人吓得心惊胆战,又求助无门,尽管一点不明白堂吉诃德说了些什么,也顾不上打听杜尔西内亚是何许人,只是连连答应她们的侍从一定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有诸位的这些话担保,我就不再难为他了。说实在的,这也太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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