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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也妮·葛朗台[电子书]

一钱不值的高尚行为!葛朗台自以为对妻子慷慨。哲学家们见到娜侬、葛朗台太太及欧也妮这类女人时,他们有权认为讽刺就是上帝本性的基础!第一次提起欧也妮婚姻的那个晚餐之后,娜侬去葛朗台先生房里拿一瓶黑茶藨子酒,下楼时险些摔倒。

“大笨蛋,”主人对她说,“难道你也和其他人一样会摔跤吗?”

“先生,是您这楼梯不稳呀!”

“她说得对。”葛朗台太太说,“你早就该叫人来修一下,昨天,欧也妮也险些在那儿扭了脚。”

“那好吧。”葛朗台看到娜侬面色苍白,于是对她说,“既然今天是欧也妮的生日,你又险些摔跤,那你就喝一小杯黑茶藨子酒压压惊吧!”

“说实话,我倒是真该喝这杯酒,像刚才这种情况,要是换了其他人,酒瓶早都摔破了。可我呢,宁可折断胳膊,也要把瓶子举得高高的。”

“这可怜的娜侬!”葛朗台边给她倒酒边说。

“你摔疼了吗?”欧也妮关心地看着她说。

“没什么,我的身子骨硬着呢。”

“好吧,既然今天是欧也妮的生日,”葛朗台说,“我就来为你们把楼梯修一下吧,你们这帮人,就是不知道将脚踩在结实的地方。”

葛朗台拿起蜡烛去面包房找木板、铁钉和工具,将妻子、女儿和仆人留在那黑暗中,除了那烧得正旺的炉火外没有任何其他光亮。

“需要帮忙吗?”娜侬听到他敲打楼梯的声音便走过来问道。

“不要,不要,我修理这楼梯又不是第一次了。”老箍桶匠回答说。

葛朗台一边修补被虫蛀坏的楼梯,一面大声吹着口哨,回忆着青年时代的往事,正在这时,三位克罗肖敲门了。

“是您吗,克罗肖先生。”娜侬透过铁栅望着外面问道。

“是啊!”庭长回答。

娜侬开了门,三位克罗肖借着壁炉射向圆拱的亮光才找到进大厅的入口。

“啊,你们是来祝贺生日的!”娜侬闻到鲜花香味时说。

“对不起,各位先生。”葛朗台听出是朋友的声音便大声说,“我马上来,我这可不是傲慢呀,楼梯坏了一级,我随便修一下。”

“您修,您修吧,葛朗台先生,‘烧炭人在家里也是市长’。”庭长说着独自笑了,因为他说的暗语无人领会。

葛朗台家的母女俩站起身来,庭长趁着室内昏暗对着欧也妮说:“小姐,请允许我在你生日之际向您表示祝贺,祝您年年幸福,岁岁安康。”

他说着献上一束索莫城罕见的鲜花,接着握住她的胳膊在她的脖子两边各亲吻了一下,他自感得意,欧也妮却羞羞答答,无计可施。庭长活像一颗不入木的锈钉,他还满以为这样做就是向她献媚讨好呢。

“不必客气,”葛朗台进到大厅说,“过节都一样呀,庭长先生。”

“可是,和小姐在一起,我的小侄可就是朝朝日日似过节呀。”手里还拿着鲜花的神甫说。

神甫向欧也妮行了吻手礼。现在轮到公证人克罗肖了,他实实在在地吻了姑娘的两个面颊后说:“岁月如流水,又过去了十二个月啊!”

葛朗台将蜡烛放回座钟前面说:“既然是欧也妮的生日,咱们把烛台点亮吧!”葛朗台从不放过每一个玩笑话,只要他感觉有趣,他便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多遍。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烛台的分枝,将烛台托盘安装在各个台座上。他从娜侬手中接过一只用纸包着的新蜡烛插入烛孔,固定好后将它点燃。然后到妻子旁边坐下。他一时看看自己的女儿,一时再看看蜡烛。

克罗肖神甫,身材矮小,满身横肉,戴着未鬈烫的棕色假发,有一副嗜赌的老太婆的长相,穿一双银搭扣的结实的皮鞋。他一边向前迈着脚步一边问道:“德·格拉桑一家还未到吗?”

“还没呢!”葛朗台回答。

“他们会来吗?”公证人提问时他那大洞小洞的脸上做出了个怪相。

“我想他们会来的。”葛朗台太太回答说。

“您的葡萄摘完了吗?”德·蓬丰庭长问葛朗台。

“全摘完了。”葛朗台答话时站起身,挺着胸在大厅踱来踱去,就像“全摘完了”这几个字也能显出傲气十足。

透过通向厨房的门,他看到大个子娜侬坐在灶前,旁边点着蜡烛,准备在那儿纺麻,以避免参与他们的庆祝活动。“娜侬,”他大喊一声并跨进走廊,“快熄掉炉火、蜡烛,快到这边来,难道这大的客厅真的容不下我们这几个人?”

“可是,你们有贵客呀!先生。”

“你与他们不都一样吗?他们与你都一样,都是始祖亚当的后代。”

葛朗台向庭长走过来,问他道:

“你们今年的收成卖出了没有?”

“还没有呢,实话说吧,我想等些日子,今年都是好酒,两年后会更是抢手货,这您是知道的。葡萄酒业主们发誓要稳住一个合适的价格,比利时人今年没有占到我们的便宜,他们虽然走了,那好,将来他们还会回来的。”

“是呀,咱们可得顶住。”葛朗台的语气使庭长战栗了一下。

“他会不会暗中交易啊?”克罗肖心想。

这时,响起了铁锤击门的声音,德·格拉桑一家人到了。他们的到访打断了葛朗台太太与神甫之间刚开始的谈话。

德·格拉桑太太矮矮的个儿,肥的身段,白里透红的皮肤。由于她长期坚持外省修道院式的饮食及洁身自好的习惯,因而她虽年满四十,但仍然显得年轻。这类女人,就像是秋末冬初的最后几朵玫瑰,看上去虽逗人喜爱,其花瓣却不知有多么冰凉刺骨,香味也不再浓了。德·格拉桑太太着装考究,她时髦的服饰都是从巴黎买回的。她是索莫城时髦的典范。家中舞会也是经常不断。她丈夫做过皇家卫队的军需官,在奥斯特里茨战役曾身负重伤,后来退役。他对葛朗台虽然敬重,但他仍留有军人那种率直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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