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伯金这字是喊出来的。
“哈,这可是风雅得有点过分了。”杰拉尔德说。这时汽车从一摊泥浆里驶过。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拉尔德掉过头去问古德伦。
古德伦感到恼火。他表现出的这种亲昵对她来说简直如同当众受辱。杰拉尔德似乎故意要侮辱她,破坏车上这些人平静的心境。
“怎么回事?别问我!”她提高嗓门,用拒人千里的口吻冷冷地答道,“实话对你说,什么美满的婚姻,我一窍不通。即使糟一点的婚姻,我也不知道。”
“那只不过是普普通通、未经认可的标记而已!”杰拉尔德不以为然地说道,“就这么回事。我和你一样,对婚姻、对美满的程度,也是毫无研究。可是这对鲁珀特来讲,就像只蜜蜂整天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说得不错!但这是他的麻烦,完全是他自己的麻烦。他企望他的理想能成为现实,而不是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他的这种想法只要一接触实际就显得有些荒唐。”
“说得对极了。在女人身上最好还是去追求女性的东西,就该像待在门口的公牛那样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说完他似乎觉得很得意,又问道,“那么你认为爱情是张通行证喽,是吗?”
“完全正确,只要爱情能持久,只是你不能强求它永恒不变。”古德伦的声音很尖,盖过了车内的噪声。
“无论是结婚还是不结婚;无论婚姻美满不美满;甚至很一般,只要找到爱情就该接受它。”杰拉尔德说。
“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古德伦学着他的腔调说道,“我承认,婚姻是一种社会关系。它和爱情丝毫无关。”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一直盯着她。她觉得他仿佛在充满恶意、毫无顾忌地吻着她。她的脸颊不由得烧得通红,但在心底,她却决意寸步不让。
“你是不是认为鲁珀特有点糊涂?”杰拉尔德问。
她的眼睛一亮,表示同意。
“在对女人的事情上,他是有点糊涂。”她说,“我确实这么认为。两个人一辈子相爱的事也许是有;可是即使有爱情,也和婚姻无关。如果他们之间有爱情,自然很好;如果没有,何必为此发愁呢!”
“说得对。”杰拉尔德附和道,“我也这么想。可是鲁珀特又怎么想呢?”
“我无法猜测,没人猜得出,连他自己都不能。他似乎以为一旦一个人结了婚,就可以通过婚姻而进入一个第三天堂什么的。一切都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非常朦胧!谁想进第三天堂呢?实际上,鲁珀特的一大心愿就是求得太平,把自己拴在船的桅杆上。”
“就是这样。依我看,他在这方面也错了。”古德伦说,“我敢肯定,一个情妇很可能比一个妻子更忠诚,完全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主人。可他怎么说呢?他说他认为,夫妻之间的关系远远超过任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那是什么方面的关系呢?他没作解释。他说夫妻会彼此了解,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但是更多的是缺点。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因此他们可以生死同在,进入一个无人知道的境界。在这种境界里,夫妻的关系也就全都崩溃了。”
“照他说的,是进入一个极乐世界。”杰拉尔德笑道。
古德伦耸了耸肩膀说:“Jem′enfiche(我才不在乎)你们的极乐世界呢!”
“你不是个伊斯兰教徒。”杰拉尔德说。伯金静静地坐着,专心致志地驾驶着汽车,一点没注意他们俩的谈话。但是,紧坐在他身后的古德伦对如此揭他的老底感到一种快乐,一种带有嘲谑意味的快乐。
“据他讲,”她做了个嘲笑他的鬼脸又说道,“在婚姻中人们可以找到永久的均衡,如果人们能做到一方面接受这种结合,一方面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去努力融合它的话。”
“这打动不了我。”杰拉尔德说。
“说得对。”古德伦表示赞同。
“我相信爱情,真正的纵情,如果说还有这种感情的话。”杰拉尔德说。
“我也这么认为。”
“鲁珀特也是这么想的,别看他总是那样叫喊。”
“不。”古德伦表示异议,“他决不会沉湎于对方的怀抱。他这人叫人捉摸不透。我认为这是件麻烦事。”
“可是他渴望结婚!结婚,尔后又是什么呢?”
“极乐世界!”古德伦揶揄道。
伯金开着车,直觉得背脊上凉飕飕的,仿佛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但是,他仍然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这时变天了,开始下起雨来。他停住车,下去张起了车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