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是用迫不及待的讥笑声说出的,把杰拉尔德气得血管都要炸裂了。他从船上探出身,手伸进水里。他感到自己的姿势很可笑,生殖器在身后暴露无遗。
“那本子没有什么要紧的。”古德伦的声音铿锵有力,十分坚决。他感到她好像在抚摸他。可是他把身子伸得更长了。那条船剧烈地晃动起来。赫米奥仍然泰然自若地望着。他从水下抓住了速写本,水淋淋地捡上来。
“我感到万分抱歉,万分抱歉。”赫米奥再三说道,“恐怕这全是我的过错。”
“这本子没什么要紧的,真的,你放心,一点关系也没有。”古德伦加强语气大声说道。她的脸涨得通红。她不耐烦地伸手要回本子,想结束这个场面。杰拉尔德把本子递给她。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常态。
“我万分抱歉。”赫米奥反复说道,直说得杰拉尔德和古德伦怒火中烧,“没什么办法吗?”
“指哪方面?”古德伦冷冷地反问道。
“那些画都保不住了吧?”
一阵沉默。这沉默显然是对赫米奥的追问所表示的彻底的反感。
“你放心,”古德伦说,语音很尖锐,“这些画对我来说效果同原来一样。我只是拿它们作参考。”
“可是我给你一本新本子好吗?我希望你允许我那样做。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我感到那是我的过错。”
“据我看,”古德伦说,“那根本不是你的过错。如果有什么过错的话,那是克立克先生的过错。可是这完全是一桩小事,犯不着放在心上。”
古德伦驳斥赫米奥时,杰拉尔德仔细地打量着她,用洞察入微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身上有一股冰冷的力量。他从她身上看到一种危险的敌对精神,这种精神不屈不挠,非常彻底,而且姿态是那样完美。
“如果没关系我太高兴了。”他说,“如果真的无碍于事的话。”
她转过头,用漂亮的蓝眼睛望着她,说话时向他表露了全部心迹。她声音十分亲切,几乎是一种抚慰:
“当然了,毫无关系。”
那一瞥,那语调,已经在他俩之间建立起纽带。她在她的声调里把这种友好关系表达得一清二楚。他们,他和她,是同类人,像一对沆瀣一气的恶魔。从此,她知道,她能够吸引他了。不论他们在何处相遇,他们都会成为秘密的同盟。他别无选择,只有与她联盟。她心花怒放。
“再见!我很高兴你宽恕了我。再见!”
赫米奥唱着道了别,挥了挥手。杰拉尔德机械地拿起桨,把船划走了。可是他不时看看古德伦,眼睛里流露出赞美之色,闪烁着微妙的笑意。古德伦站在浅滩上,挥动着手中的湿本子。她转过身,不去理睬那渐渐远去的小船。可是杰拉尔德仍然掉过头,注视着她,心不在焉地划着船。
“我们是不是划得太靠左边了?”被弃置不顾的赫米奥唱歌似的说道。她坐在彩色女式太阳伞下。
杰拉尔德没有回答,转过身,平稳地举起了双桨,双桨在阳光下闪耀。
“我看没关系。”他兴高采烈地说道,接着又心不在焉地划起来。可是赫米奥十分讨厌他这种兴高采烈和心不在焉的神态。她已经失去价值,她再也不能恢复自己的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