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率地承认,我所有的那一点点有价值的知识,全都是我受主人的教诲以及我听它跟它的朋友们谈话而得来的;我听它们谈话比听欧洲最伟大、最聪明的人在集会上发表演讲还要感到自豪。我钦佩这个国家的居民身强力壮、体态俊美、行动迅捷;这么可爱的马儿,有着灿若群星的种种美德,使我对它们产生了最崇高的敬意。说实在的,起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野胡”和所有别的动物会天然地就对它们那么敬畏,可是后来我也一点点对它们产生敬畏感了,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得多。除了敬畏,我还对它们充满了敬爱和感激,因为它们对我另眼相看,认为我不同于我的同类。
当我想起我的家人、朋友、同胞或者整个人类的时候,我认为不论从形体还是从性情上看,他们还确实是“野胡”,只是略微开化些,具有说话的能力罢了。可是他们只利用理性来增长罪恶,而在这个国家的“野胡”兄弟们倒只有天生的一些罪恶。有时我碰巧在湖中或者喷泉旁看到自己的影子,恐惧、讨厌得只能把脸别过一边去,觉得自己的样子丑不忍睹,还不如一只普通的“野胡”来得好看。因为我时常跟“慧ⅰ苯惶福望着它们也觉得高兴,渐渐地就开始模仿它们的步态和姿势,现在都已经成了习惯了。朋友们常常毫不客气地对我说,我走起路来像一匹马,我倒认为这是对我的极大的恭维。我也不能不承认,我说起话来往往会模仿“慧ⅰ钡纳音和腔调,就是听到别人因此而嘲笑我,也丝毫不觉得丢面子。
我正享受着这种种快乐,想自己就此安居度日,忽然一天早晨,比平时还更早一些,我的主人把我叫了过去。我看到它面有难色,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我说它要说的话。短短的一阵沉默过后,它说,听了它的话不知我会有什么感想;上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谈起“野胡”一事时,代表们都对它家里养着一只“野胡”(指我)很反感,而且养“野胡”不像养“野胡”,倒像对待“慧ⅰ币谎。大家都知道它经常同我交谈,好像它与我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者乐趣似的。这样的做法是违反理性和自然的,也是它们那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大会因此郑重规劝它,要么像对我的同类一样使用我,要么命令我还是游回我原来的那个地方去。凡是曾经在主人家或者它们自己家见到过我的“慧ⅰ倍纪耆反对第一种办法;它们认为,我除了那些动物天生的邪恶品性外,还有几分理性,这就令人担心,我可能会引诱“野胡”们跑到这个国家的森林或者山区,到了夜里再带着它们成群结队地来残害“慧ⅰ钡募倚螅因为我们不爱劳动,生性贪婪。
我的主人又说,附近的“慧ⅰ泵刻於祭创叽偎遵照执行代表大会的劝告,它也不能再往下拖了。它怀疑我要游到另一个国家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希望我能想想办法做一种像我曾经向它描述过的、可以载着我在海上走的车子;在做的过程中,它自己的仆人和邻居家的仆人都可以帮我的忙。它最后说,就它自己来讲,是很愿意留我下来一辈子给它做事的,因为虽然我本性低贱,却也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努力效仿“慧ⅰ保并因此改掉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坏习惯和坏脾气。
这里我得向读者说明一下,这个国家的全国代表大会的法令,用它们的词儿表达出来叫做“赫恩赫娄阿乌恩”,我所能想到的最近似的译法是“郑重劝告”,因为它们不知道怎样强迫理性动物去做什么事,它们只能劝解或者郑重劝告它,没有谁能违反理性,否则就放弃了做理性动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