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听见了吗?”唐格拉夫人问道。
“还是得去。”维尔福回答说,一边把手臂伸了过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客人们已在楼里陆续走散,他们觉得参观不会仅限于说到的那个房间。昔日的旧屋破破烂烂,但基督山把它修葺成富丽堂皇的宫殿。小楼的其余各处也可乘机浏览一遍。于是见开着的门,大家便迈步跨了过去。基督山则在等那两位姗姗而来的客人,接着这两人也走了过去,基督山于是在后面跟着大家走,嘴上挂着一丝微笑,然而假如客人们能看出这笑中的含意,基督山此时此刻的微笑一定会像客人们正要去参观的那个房间一样,令他们毛骨悚然。
果然,大家一开始就来到一个个套间,只见所有的房间都是东方式的布置,房间里都不见床,但摆了一张张没有靠背,也没有扶手的大沙发,放了各式靠垫,房间里也都不见家具,而是陈放着各种烟斗和武器。大小客厅都挂着古典名家大师的画作,女宾休息室的墙壁全都蒙上中国的绫罗绸缎,不但姹紫嫣红,花团锦簇,而且质地极为名贵。最后,客人们纷纷来到那间已是无人不晓的房间。
这房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天色已晚,昏暗的房间中不见一缕亮光。别的屋子都已装修一新,唯独这儿依然破败不堪。房间昏暗而破烂,这就足以使人感到屋里阴森凄凉的了。
“喔!”维尔福夫人喊道,“果然太可怕了。”
唐格拉夫人嘟哝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谁也没有听清。客人们七嘴八舌说了几句,然而众口一词,都觉得这房间确实有一种不祥之兆。
“没有说错吧?”基督山说道,“诸位请看,这床摆得多么古怪,挂的帷幔又是这样阴森和血腥。这两幅彩粉肖像画,虽然受潮褪色,嘴唇显得苍白,眼睛慌乱无神,但这不正像是在说:‘我都看见了!’”
维尔福已是面无血色,而唐格拉夫人则一下倒在壁炉旁的一张长椅上。
“噢!”维尔福夫人微笑着说,“您胆子真大,居然敢坐这椅子,说不定那人命案就是在这椅上发生的!”
唐格拉夫人急忙站了起来。
“还有呢,”基督山说,“值得一看的不只是这些。”
“还有什么?”德布雷问道,他也看到了唐格拉夫人显得很不平静。
“啊,是的,还有什么呢?”唐格拉问道,“实话实说,到现在为止我看不出有什么大名堂。您呢,卡瓦勒康蒂先生?”
“啊!”少校说,“我们在比萨有乌奇利诺塔意大利比萨暴君,1288或1289年被囚于塔中,最后饿死。在弗拉拉有塔索被囚禁的监狱意大利诗人(1544—1599),因精神失常被监禁。,在里米尼有弗朗塞斯卡和帕奥洛双双丧命的房间弗朗塞斯卡是意大利里米尼城贵妇,丈夫身患残疾,她与丈夫之弟帕奥洛私通,后两人均被弗朗塞斯卡丈夫杀害。。”
“是的,但是你们没有这样的小楼梯,”基督山说道,一边打开帷幔后面的一扇门,“各位先请看这楼梯,然后说说有何感想。”
“这楼梯弯弯曲曲的,太H肆恕!毕耐小勒诺笑着说。
“真的,”德布雷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开俄斯爱琴海中希腊属岛,盛产水果和葡萄酒。酒才这样伤感,但我确实觉得这房子太丧气了。”
至于摩莱尔,自从提到瓦琅蒂娜嫁妆以后,他就一直怏怏不乐,再没有说过什么话。
“各位可以想象得出,”基督山说道,“有那么一个奥赛罗或者冈日长老杀害冈日侯爵夫人的主谋。式的人物,趁着某个风雨交加的黑夜,从这楼梯一步一步下来,双手抱着一具用布裹着的尸体,一心想赶快甩掉,即使瞒不过上帝的眼睛,至少也要骗过世人的眼睛。”
唐格拉夫人倒在维尔福的臂弯中,几乎昏厥了过去,而维尔福也只是身靠着墙才勉强支撑住。
“啊,我的上帝!”德布雷喊道,“您怎么啦,夫人?您脸色多么苍白!”
“她怎么啦!”维尔福夫人说,“原因很简单,她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基督山先生给我们讲这些恐怖故事,像是要把我们吓死造成的。”
“说得对,”维尔福说,“真的,伯爵,您把这两位女士吓坏啦。”
“您怎么啦?”德布雷低声又问了唐格拉夫人一遍。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唐格拉夫人强打起精神说,我需要透透新鲜空气,没有别的事。”
“要不要下楼到花园歇息一会儿?”德布雷问道,一边向唐格拉夫人伸出手臂,朝暗梯走去。
“不,”唐格拉夫人说,“不,我觉得还是在这儿好。”
“说真的,夫人,”基督山说,“把您吓成这样,还不要紧吧?”
“没事,先生,”唐格拉夫人说,“可您真会说话,假的也被您说成真的了。”
“啊!我的上帝,是的,”基督山说道,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刚才说完全是一种想像而已。倒也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这房间想像为一间纤尘不染、规规矩矩的房间,里面住的是一位贤妻良母呢?这张挂着绛红色帷幔的床,可能就是卢喀娜女神罗马神话中司生育的女神。来省视过的床。而这神秘的楼梯,只是一条上下用的通道,医生和乳母从这里轻轻走过,产妇就可以美美地睡觉调养而不受惊扰,说不定那父亲也正是从这里来抱那熟睡的婴儿……”
基督山所描绘的虽然温馨熙和,唐格拉夫人却不但不能平静下来,反而一声呻吟之后完全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