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终于靠上了岸,既不费什么力,也没有任何震荡,仿佛嘴唇碰着嘴唇似的。他在延续不断的美妙乐声中走进岩洞,向下迈了几步台阶,更确切地说,他只觉得像是迈了几步。他一面走,一面吸着清新温香的空气,仿佛闻到了在西塞荷马长诗《奥德赛》中的女巫。洞穴中飘逸的,香得令人梦魂萦绕,暖得令人迷离恍惚的仙气。他入睡以前所见的一切,从古怪的东道主森巴到哑巴仆人阿里又都一一呈现在他眼前。然后这一切又像魔灯被熄灭那一瞬间的最后几道投影,似乎全都消失了,变成模糊一片。他又来到安有石像的房间,屋里只点着一盏古色古香的昏黄小灯,用来在夜深时分守护熟睡或寻欢作乐的人。石像还是原来的那几尊,婀娜多姿,柔情蜜意,饶有雅趣,那眼睛是那样富有魅力,那微笑是这样荡人心腑,而那头发又是那样的丰美飘垂。她们就是弗丽内、克莱奥帕特和美莎丽娜分别为古希腊妓女,埃及女王和罗马皇后。三位美人。然后在三个妖艳的身影之间,像一缕清光,像一个从奥林匹斯山希腊山名,古希腊神话中诸神都住该山顶上。中出来的基督天使,悄然溜进一个纯洁的人影,一个宁静的幽灵,一个柔和的幻像。它似乎羞于见这些大理石雕成的荡妇,像是把它那洁白无瑕的额头蒙上。这时,他觉得这三尊美女像把她们的爱汇集到一个男子身上,而这男子就是他自己。他又一次进入梦乡,只见她们朝他的床走来,她们的脚被长裙遮挡,颈脖赤裸着,头发像波浪似的飘动。她们丰姿绰约,除圣人能抵挡外,即便是神参薹抗拒。她们直直投射过来的眼光,仿佛毒蛇投向小鸟的目光,炽热灼人。这眼光像受到压抑似的忧伤,又像接吻似的甜蜜,他屈服了。
弗朗兹觉得他闭上了眼睛,而在他最后一次环顾四周时,隐约看到那腼腆的石像完全遮上了面纱。他的双眼已在真切的事物前闭拢了,而他的感官却为怪诞的印象敞开了。这是一种不间断的快乐的享受,一种没有静止的爱抚,仿佛就是穆罕默德伊斯兰教创始人。许诺赐予他的选民们的爱。于是那一张张石雕的嘴唇变得充满生气,那一个个石雕的胸脯变得灼热火烫。第一次领略大麻精作用的弗朗兹只感到自己口干唇燥,而那些石像贴向他嘴边的嘴唇却像蛇的环节,柔软而冰凉。这时他不禁觉得这样的爱抚几乎是一种痛苦,这样的快感几乎是一种折磨。然而他越是试图用双臂推掉这从未经历过的爱,他的感官却越是尽情领受这神秘梦幻中的妩媚。经过一番魂不守舍的搏斗之后,他终于彻底屈服,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倒了下来,在大理石情妇的吻以及前所未有的梦幻中的狂喜之下,他因疲惫而感到灼痛,因快感而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