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的一定比现在说的还好。”唐泰斯说。
“啊,啊,”船长笑着说,“我们等着瞧吧。”
“什么时候考我都可以。”唐泰斯接着说道,一边仰起身来,“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去里窝那意大利一港口。。”
“嗨,你们这样抢风折来折去的,浪费了许多宝贵时间,为什么不干脆贴着风走呢?”
“就怕不偏不歪撞到里荣屿上。”
“你们正好从岛边20多寻一寻等于1.624米。的地方擦过去。”
“请掌舵,”船长说,“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怎么样。”
唐泰斯在船舵旁坐下,轻轻压了一下,船能跟着转动,他心里有了底,不过他也看出这船不是第一流的,但他没有推却。“拉转桁索!拉帆角索!”他喊道。船上的四个水手奔向各自岗位,船长在一旁看着。“拉直!”唐泰斯又喊道,水手的动作都比较正确。“现在拴索,拴紧!”
前后三道命令都执行了,帆船马上从抢风行驶改了过来,开始朝里荣屿驶去,果然不出唐泰斯所料,船从边上一擦而过,右舷离小岛20寻的样子。
“好极了。”船长说道。
“好极了。”水手们异口同声跟着喊。
大家都望着他,这时他的目光恢复了神采,他的身躯恢复了活力,谁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怀疑。
“你们看,”唐泰斯离开舵把说,“我对你们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这次航行我能做点事。假如到了里窝那你们不想要我,没有关系,把我留那儿就可以了,至于从这儿到里窝那的饭钱以及你们借我穿的衣服钱,等我头几个月拿到工钱后还给你们。”
“好的,好的,”船长说道,“只要你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这都好说。”
“一人一份,”唐泰斯说,“您给他们多少,就给我多少,这不就齐了?”
“这不公平,”在海上拉唐泰斯一把的那个水手说,“你的技术比我们好。”
“你瞎掺和什么?这关你什么事,雅科波?”船长说,“要多要少人家自己作主。”
“说得对,”雅科波说,“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说,这伙计还没有衣服穿,你要有替换的,就借一件短褂和一条裤子给他穿。”
“没有替换衣服,”雅科波说,“不过我有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
“这就够了,”唐泰斯说,“谢谢你,老弟。”
雅科波蹿下舱去,不一会儿他拿了两件衣服回到甲板上来,唐泰斯把衣服穿上,心里说不出有多么高兴。
“你现在还缺不缺别的东西?”船长问道。
“给我一块面包,刚才我喝的朗姆酒太好了,请再给我喝一口,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的确,这好长时间差不多是四十个钟头,面包拿来了,雅科波把装酒的水壶递给他。
“左满舵!”船长转身朝舵手喊道。唐泰斯跟着往那边望了一眼,一边把水壶往嘴边送,但是手刚抬了一半就停住不动了。
“唷,”船长问道,“伊夫堡出什么事?”
果然那边有朵小小的白云,就在伊夫堡南炮台的炮口边上漂着。一秒钟后,遥远的炮声勉强传到单桅三角帆船上。水手们一个个抬起头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船长问道。
“可能是昨天夜里跑了个犯人,现在他们开炮发警告。”唐泰斯说道。船长朝他看了一眼。唐泰斯刚才一边说话,一边把水壶往嘴边送,这时船长看到他正镇静而满意地喝那壶里的酒,所以船长即使有什么怀疑,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便过去了。
“这朗姆酒真是凶得够呛。”唐泰斯说,一边用衬衣袖子在额头上擦汗。
“管他呢,”船长望着他喃喃自语道,“真要是他,倒也不错,我捡了个能人。”
唐泰斯推说感到累了,想在船舵边上坐一会儿。舵手很高兴有人替他,朝船长望了一眼,船长点了点头,向他示意可以把舵交给新来的伙伴。这样,唐泰斯一坐到船舵旁,就可以一直不断地盯住马赛那边的动静了。伊夫堡从视野中消失后,雅科波过来在唐泰斯旁边坐下,于是唐泰斯问他:
“今天是几号?”
“2月28日。”雅科波回答说。
“哪一年?”唐泰斯又问道。
“什么,哪一年?你是不是问我哪一年?”
“没错,”唐泰斯说,“我问你今年是哪一年。”
“你都忘了今年是哪一年?”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唐泰斯笑着说,“昨天晚上可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到现在还吓得记不起事,所以我问你今天是哪一年的2月28日。”
“1829年。”雅科波说。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唐泰斯被捕以来整整14年了。他19岁被押进伊夫堡,现在逃出来已是33岁。一阵悲哀的微笑从他嘴边掠过,他心里在想,梅塞苔丝大概以为我已死了,这十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呢?接着唐泰斯眼中闪出一道仇恨的火光,他想起了使他饱尝如此漫长,如此残酷的铁窗之苦的那三个人,他又一次立下早已在监狱中为向唐格拉,费尔南和维尔福而作出的誓言。这誓言不再是一个空洞的威胁,因为地中海上最快的帆船也追不上这艘小小的单桅三角帆船,这船早已扯满了帆,向里窝那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