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美[法]
文学的存在是在一种真实存在以外的存在,它出现在某种实在的清醒之时,和世界一起发生于某些契合和意义之中;它仿佛是一种不合时宜。
我毫不含糊地认为:诗人不萦怀某种利益,他无偿地生产,或者不屑于交易,这两个方面是显然相联结的。他或者是时代的奇迹,或者是因谙尽悲辛而妥协,因为一切均需来自于赞同或确认,而在当代精神的奢华绵延中,这只能发生在命运的多舛至少是社会的亏缺之中;人们归根结底要领机运的一种偶然的津贴。
没有一个大人物感受到大的趣味能给文学带来特许和专有的荣誉。
同人的平庸,导致了这样的看法:没有什么人属于天才,到处皆然,而这样,每个人便有了如下的特权:人人不忽略自以为自己是楷模。这是根本可笑之处,也是不言自明的道理。他即使是听别人的那些真知灼见,他也总是粗浅地将人家的艺术塞入到他自己的粗鄙的模式之中和将其淹没在他既随心所欲又十分机械的滔滔不绝的陈述之中,如果不是出于暗示只有他自己高明的那种欲望的驱使和津津乐道于他自己笼罩着愚蠢的绝望的干瘪的否定,他还会征引一些其他的废话的。这种用心交互成为社会的借口和交换意见上的方式:因此我也不敢预言,人们为了大发宏论而喜欢轻率地花费多少心机来反对一种成就,而他的成功,的确,是全副武装地高居于我们的谜团之上了,不加解释也不传播方法,为了一种永远不少于神秘的光荣。
假如古怪的创造性只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才光顾作者的话:你千万要避开他那在漫无边际的心不在焉之中所构成的花招,如果没有这种先见之明,就会被不容置疑地认为是受到他的指教才如梦方醒地恍然大悟,你要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恭听他的教诲,尔后,一声豁达的大笑打破这种闹剧,可能这样一次——这一碰,一位一丝不苟而又谨慎的人便会出于内心的契合,不是否定他甘拜下风,而是供认不讳地从内心里表达出他恭敬做学生的某些一般的礼貌。仿佛某个年轻人在一位长辈面前一样,保持不住他独立不羁的姿态,而是表示出一种毕恭毕敬的亲近;而经常光顾某地的安详是来自于迈着多年来一如既往的步子漫步中的闲适的话语的。几乎不管是老人还是青年,总是有保留地赢得或是尊重朝着和一个时代相反的方向而跃向下一个时代的,就像时间的运行那样。教育控制着这种现状的给予者和接受者,但一部作品它却控制不了。行为总是内在的。啊!比如说节日吧,在外部即使没有人庆祝,而在内心里却有一种陶醉,这种陶醉是把眼前的东西和先前的光辉融合在一起的——因此,没有必要生产一部迎合这些精神宴席的书,或者伙同别人一起去做精神的捧场。假如现时的不朽使一部著作的寿命延长了,但是在成千部的著作之中,诗人怀着歌唱的愉快,确切说是提高了嗓子,真正超越了一切直接实现同一主题的所有言谈,他从自身中听到某种回响,但他只是从刚刚进入青年时代的一代人一时所遭受的危机中从另一个方面预感到了这种回响,而每一代人当他们抛弃了孩提时代的一种应接不暇的好奇而形成男女两性各自的完美时,都会有这样一段危机。在学校、院墙和公式之外,一切完美的东西都将理所当然地为他们所用:他们在一种精神的苦修中,越过一道道年龄的拱门,而这一切都被那选择的一瞬所照亮。今天,对于这些人,他们可以凭经验甚至通过博学的精辟见解来给未来下结论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尊严,或者假如某个人被推向某种境遇,他会表示对一种神圣的规矩的蔑视——但愿人们不必总是一成不变地以为永恒比提供着永恒的机会更重要;然而,我的意思是,要达到这种纯属自己的风格,就和为了阐释某种现象和源泉所必须的那样,他应该越早越好地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开始,在中学时代就应冒险突破一种学究的规范,以此类推,面对某些人对他准备的恭维,他应该耸耸肩膀不以为然,而在那些愚蠢的举手称赞面前为了以各种方式进行自我保卫,为什么不隐姓匿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