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监狱中的王子

王子与贫儿[电子书]

这些犯人之中有一个年老的律师——他是个神色坚强和态度勇敢的人。三年前,他曾经写了一篇论文,批评国家刑法太残酷了,呈递王家法院,于是被判处“大逆不道”之罪,罚了三千镑的罚金,取消了他的律师资格,割掉了他两只耳朵,并判处无期徒刑。近来他又因为在狱中发表了对法官不利的言论,被判处两边脸上烙上火印,继续终身监禁,送往偏僻的北方监狱去执行。

爱德华的眼睛里因愤怒而冒火,大叫道:“现在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但是我一定要恢复你们的自由。我一定要改善英国法律。我现在不幸困处监狱,但是正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学习,才有机会看到了社会上黑暗的一面。我已经学到做国王的真正学识。我一定要把政治弄得清明公正,大家等着瞧好了!”

亨顿和爱德华被痛苦的监狱生活折磨得疲惫不堪,终于亨顿被判刑了。判罪的理由是:亨顿对亨顿庄园主人休吾,犯诈欺罪、骗夺财产罪;除已经坐牢三个星期外,还得戴上手铐脚镣,在大庭广众前游街两小时,然后驱逐出境。爱德华和亨顿一块儿闯进亨顿庄园,本来被视作共犯,也要受同样惩罚的。后来法官认为“他既是个小孩子,又是个疯子”,所以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就免除处刑。

“我才是真正的主人!”亨顿虽然这样坚决争辩,但法官根本不信,讥笑他是在说梦话。当布莱克想挺身作证时,亨顿瞪着他拼命摇头,不准他出来说话。因此,亨顿接受了判决,被拖出去示众。

“来了,来了。那就是到亨顿家捣乱的流氓!”看热闹的人们,在那里乱喊乱叫,并把他围起来,大家都挤得喘不过气来。爱德华从群众里面挤进去,钻到最前面。

爱德华眼见自己唯一的忠臣亨顿,戴着脚镣手铐,被群众恶言恶语、讥笑怒骂,甚至被投掷臭鸡蛋和烂西红柿,他气愤万分,跑到执行官面前,大叫道:“喂,这个人根本没有罪,他是我的忠实臣仆,赶快把他放了吧!我是……”

“啊,别说了!”亨顿很惊慌地替他申辩道,“执行官,这孩子有点儿精神病。请您不要见怪,把他赶开算了。”

“不能光赶开就算了,还得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懂得礼貌才行!”执行官说完了后,就命令手下道,“给这个傻小子尝一两下皮鞭子的味道,让这小鬼学点儿乖。”

“是,遵命。”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插嘴说:“不要打得太轻,起码要打十鞭子才行!”

那个官员掉头一看,插嘴的人正是休吾少爷,就慌忙答应道:“当然可以。休吾少爷,我就抽他十鞭子吧!”

于是衙役就一把抓住小国王的领子,马上剥光他的衣服,举起鞭子正要打下去的一刹那,亨顿大叫道:“请等一等,请你饶了这孩子吧!如果抽他十鞭子,会把他打个半死,打成残废的。请让我来替他挨这顿打好了。”

“哦,那也好,就照着你的希望办吧!”

爱德华翻眼瞪着执行员,说:“不行,不能打亨顿,要打,就打我好了。”

休吾又在一旁插嘴,说:“喂,小家伙,不准出声!只要你多说一句话,这个人就要代你多挨一鞭子,你看怎么样?”

爱德华吓得不敢开口,愤恨的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亨顿的手铐脚镣暂时被打开了,衣服被剥光了,站在行刑的柱子旁边,于是执行刑法的人扬起皮鞭,朝着赤裸着身子的亨顿抽打。爱德华不忍睁开眼睛看,他用双手捂住眼睛,眼泪透过指缝涌个不停。

“啊,勇敢的、好心肠的人。”他心里想,“你这种忠心的行为永远会铭记在我心头。我绝不会忘记——也不许他们忘记!”

一鞭子一鞭子抽打下去,亨顿的背上都流血了。但亨顿仍不失英雄本色,默默忍受痛苦连哼都不哼一声。看热闹的群众,看他这种坚忍不拔的勇士精神,不由肃然起敬,广场上立刻变得肃静起来。

等打完了,爱德华悄悄走到亨顿身旁去,在地上捡起皮鞭子,对他耳朵里低声说道:“英国国王爱德华,现在授予你伯爵爵位。对你这样伟大高贵的人,本来应当由上帝授你荣誉冠,现在我以国王的身份,当着大众面前来表彰你的伟大。啊,麦尔斯·亨顿伯爵,让我来替你擦干背上的血迹吧!”

爱德华流着眼泪,撕掉自己的一块衣襟,小心翼翼地擦拭亨顿背上的血迹。

亨顿大为感动,泪水迸出眼眶里,他心里想:“虽然这只是一个成天幻想当国王的小孩加封给我的空虚的头衔,但比起那些仗着奴颜婢膝,从真正的国王手里换来的爵位,还要可贵哩。”

亨顿又戴上手铐脚镣回到行刑台。这时,再也没有人向亨顿投掷臭鸡蛋和烂西红柿了,也没有了粗鄙的咒骂声和幸灾乐祸的嬉笑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休吾和群众全都走开了。不明白内情的群众,也被亨顿这种伟大的行为所感动了,不忍心再看下去,也慢慢地散了。

亨顿受完枷刑之后就被释放。执行官严厉地宣布道:“不准再到这个地方来!”于是就把马匹、骡子和剑,发还给他们。

亨顿把剑挂在腰间,骑上马,爱德华也骑上骡子。他们离开肯特郡监狱时,亨顿偷偷地低声向布莱克告别:“布莱克,我绝不会忘记你这次的恩德。我迟早一定会回来答谢你的,请你多多保重,等我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