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巴岛上的拿破仑

普希金诗选[电子书]

晚霞在大海的深渊中熄灭,

寂静笼罩在阴霾的厄尔巴岛上,

在淡淡的云中静静穿行的

是朦胧的月亮;

天空和蓝色的海面交织一体,

在那雾霭朦胧的苍茫的西方。

拿破仑孤独置身于夜的黑暗,

坐在荒凉的峭壁上。

这祸首的脑中充满阴郁的思想,

他幻想用新的镣铐锁住欧洲,

他将阴暗的目光投向远岸,

在狠狠地低吼:

“周围的一切都沉入死寂的梦,

疯狂波浪的深渊睡在雾中,

不见一只破旧的小舟在海上,

也无饥饿的野兽在坟墓上呼号,

我孤身一人,充满躁动的思想……

哦,沉睡海水的寂静将结束,

恭顺的波浪将在船舵下翻滚,

很快就将载我去向远方?……

夜,你在厄尔巴的峭壁下汹涌吧,

更深地隐入乌云吧,月亮!

无畏的卫队在将我等待。

他们已经在整装待发!

世界已在我面前套上枷锁!

越过黑色的深渊走向你们,

我要让死亡的风暴再次怒吼!

战火将燃起,胜利手持利剑,

将跟着高卢的雄鹰飞翔,

鲜血的河将在山谷中翻滚,

我将用雷霆掀翻一个个宝座,

我将粉碎欧罗巴神奇的坚盾!……

但周围的一切都沉入死寂的梦,

疯狂波浪的深渊睡在雾中,

不见一叶破旧的小舟在海上,

也无饥饿的野兽在坟墓上呼号,

我孤身一人,充满躁动的思想……

哦幸福!凶恶的诱惑者,

你像一场甜蜜的梦,自眼前消隐,

你原是我幼年忠诚的抚育者,

风暴是我秘密的守护神!

曾几何时,通过无形的路,

你将我领上了皇帝的宝座,

你用你那只大胆的手,

将皇冠戴上了我的额头!

曾几何时,各族人民

颤抖着将自由给我献上,

将一面面尊严的旗帜垂下;

炮火硝烟在我四周翻腾,

闪亮的荣光聚在我的头顶,

它张开翅膀在将我遮挡?……

但可怕的乌云悬挂在莫斯科城上,

复仇的雷声在响!……

北方年轻的沙皇!你驱动了大军,

死亡紧紧地追随着血染的军旗,

人们在传颂强者的失败,

大地和平,天上充满欢乐,

可给我的是耻辱和囚禁!

我铿锵的盾牌被击碎,

头盔也不再闪现在战场;

战剑被遗忘在岸边的谷地,

在雾中丧失了光亮。

四周一片安静。在夜的寂静中,

枉然地,我仿佛听见死神的哀鸣,

闪亮的刀剑的撞击,

阵亡者们凄惨的呻吟,——

贪婪的听觉只听到波浪的拍溅声;

熟悉的搏击声息了,

血腥敌对的雷霆静了,

复仇的火炬也已熄灭。

但是快了!命中注定的时刻将来临!

藏着威严宝座的战船已在飞翔;

四周的黑暗将被洗净,

死神的目光又在闪烁,

脸色苍白的叛乱正坐在甲板上。

恐惧吧,啊高卢!欧洲!复仇啊,复仇!

痛苦吧,你的灾星已升起,一切将死亡,

到了那个时候,我将在一片废墟之上,

踏着坟墓称王!”

静了。天上躺着阴霾的暗影,

月亮离开远处那黑暗的云,

颤抖着将微弱的光向西方倾洒;

东方的星在海洋上戏耍,

一艘快船在雾中疾驶着,

靠上厄尔巴威严的悬崖;

哦窃贼,高卢又将你接纳;

合法的君王们将惊慌地出逃。

可你见否?白昼将尽,黑暗转眼

就将覆盖燃烧的晚霞,

寂静将伸展在白浪滔滔的深渊上,

天穹将暗淡,雷霆在黑暗中悬挂,

一切都静了……颤抖吧!死神就在头顶,

你的厄运已经埋下!

(刘文飞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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