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雷沃拉与加布里奥托秘密地结了婚,都做了个噩梦。他们的噩梦都很快应验了。
小姐们认为菲罗美娜的故事非常令人满意,因为她们无数次听过那支歌,尽管问过很多人,但从未弄清楚那支歌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国王听到故事讲完了,就吩咐潘菲洛接着讲下一个故事,于是潘菲洛说:
上个故事中讲到的梦给我一个提示,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涉及两个梦的故事,这两个梦都是预言性的,后来变成了事实;而上个故事的梦是关于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儿。在我的故事中,做梦的人一讲完他们的梦,这两个梦立刻应验。当然,大家知道,人在睡觉时他总觉得他是在真的经历着梦中所发生的各种事情;但对于正睡觉时的做梦者来说,不论这些事情看上去有多么真实,他醒来后都会认为梦中有些事是可信的,有些事是可半信半疑的,而其他的则是完全不可信的;不论怎样,许多梦证明是预言性的,后来成了事实。许多人像绝对相信他们醒着的时候所看到的任何事物一样,绝对相信每一个梦,因此暗示恐惧的梦使他们忧郁不安,而暗示希望的梦则使他们欢欣鼓舞。有些人则完全相反,他们不相信任何梦,直到发现自己身陷梦所警告他们的危险之中才相信。这两种人我都不赞成,因为梦既不全是真的,也不全是假的。梦并不永远证明是真的,这一点我们都可根据多次经验得知;它们又并非总是假的,这一点菲罗美娜已经在她的故事中证明,我说过,我要在我的故事中向大家再次证明。我认为,一个人只有追求道德生活,永远也不应该被指向反面的梦所干扰,或泄气或胆怯;任何人也不应该相信那种看上去是怂恿人走向邪路的梦。然而,那种指引人们追求道德生活的梦,还是应该全信的。现在,请大家听我的故事吧。
从前,布里西亚有一个名叫内格罗·达·彭特·卡拉罗的绅士。他有好几个孩子,其中有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儿,名叫安德雷沃拉,尚未出嫁,碰巧爱上了另一位布里西亚人,名叫加布里奥托,一个英俊迷人的小伙子,他虽出身低微,但品行端正。安德雷沃拉在女仆的积极帮助下,不仅使加布里奥托知道她爱他,而且让他进入属于她父亲的美丽花园,他们在这里多次幽会,相互满足对方的欲望。为了避免除死亡外任何事物会切断他们之间美好爱情的可能性,他们秘密地做了夫妻。
他们就这样进行着偷偷摸摸的结合。一天夜里,姑娘碰巧做了一个梦:她与加布里奥托一起在花园里幽会,紧紧搂抱着他,两人感到无限的快乐;正当他们如此亲亲热热时,她看见从加布里奥托身体里出来一个可怕的、黑乎乎的、看不清的东西;那东西抓住加布里奥托,虽然她使劲抱住加布里奥托,但那东西用惊人的力量把加布里奥托从她怀中抢了去,带着他消失在地下了,从此她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中任何一个。难以形容的痛苦使她从睡梦中醒来。尽管她醒来后高兴地发现,那并非发生在现实中,而是在梦里,但她仍然觉得那个梦令人惊恐。因此,当加布里奥托想要在第二天夜里来与她幽会时,她竭力劝阻他;但由于他执意要来,为了不使他生疑,她只好在那天夜里去花园里迎候他。当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她采了许多玫瑰花,有红的也有白的玫瑰花,有红的也有,在花园里一个美丽、清澈的喷水池边与加布里奥托相会。他们在这里尽情地相互爱抚、寻欢作乐之后,加布里奥托问她为什么早些时候告诉他不要来。她解释说,原因就是她前天夜里做的那个梦,以及那个梦留给她的恐惧。
加布里奥托听了她的解释后,嘲笑她对梦如此相信,对她说相信梦是非常愚蠢的;做梦是因为人吃得过多或者没有吃饱,梦绝对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在日常生活中是很显然的。“如果我也相信梦的话,”他接着说,“不是你的梦,而是我自己在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我就不会来了。在我的梦中,我在一片美丽的森林里打猎,我捉了一头非常漂亮、可爱的小雌鹿。它比雪还要白,不一会儿它就变得非常温顺,永远也不愿意离开我的身边。我也非常喜爱它,为了防止它跑掉,我给它脖子上戴了个金颈圈,系上一条金链子金颈圈……我时刻牵着它。正当这头小鹿将头靠在我膝上休息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条饿狗,那条狗像炭一样黑,样子非常可怕;它向我扑来,我无力抵抗它。它用尖牙利齿撕破我的左胸,咬进我的心脏,把我的心脏撕扯出来,叼着它跑了。我感觉到的疼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完全醒来之后,我赶快去摸我的左胸部,看看那儿是否有伤口,结果发现自己安然无恙,我称自己是本能行为的傻瓜。所以,梦能把我们怎么样呢?我做过这样的梦,甚至做过更可怕的梦,可是它们与我们实际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毫无关系。所以,别理会它们,让我们过得更快活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