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的老师,这事情虽然超过我的智力,但经过你的说明,还是更明显了。我根据你的说明,想到一种科学书上所称的赤道,就是天上一个固定的圈子,处在夏和冬之间,从这里向北望那圈子,正和希伯莱人向热地所望见的一样(“一种科学”或“一种艺术”指天文学。“赤道”无论在天球上或地球上,向北到耶路撒冷与向南到净界山(理想的)为等距离。)。但是,假使你喜欢,请你告诉我,我们要爬的这座山究竟有多高?(此时他们已转身向西,仰望高山了。)”他对我说:“这座山的性质是如此:起初,在下部是艰难的;愈上升,愈没有痛苦;最后,就和坐着顺流而下的小船一样,使你觉得愉快,那时你便到这条路的终点了。直到那里,你的疲劳才可以得到休息。我所能回答的,就是我所知道的。”
他的回答刚结束,旁边忽有人道:“在到终点以前,你也许不会讨厌坐一会吧!”我们听见这句话,便转身寻觅说话的人,原来我们的左方有一块大石,以前我和他都没有在意。我们走近那里,看见一群灵魂,他们都在大石的阴影里,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态度。其中有一个似乎很疲劳,抱膝而坐,头倾着看在地上。我说:“呵!我的老师!请看这位,顶疏忽的,懒惰简直就是他的亲姐妹!”(“疏忽”二字是依照原文译的,此处最好用“玩耍”二字,谓偷安岁月,懈怠不前也,可惜此二字又太古了一点。)那时这个灵魂转向我们,略微移动他的头望我们一下,于是他说:“好,上去,你很结实!”我已经认出他是谁,我虽然因为爬山气喘还未完全停止,但并不妨碍我马上去接近他。他略微抬一抬头,说:“你已经十分明白太阳神赶车子在左边走的道理么?”我见他一股懒态,听了他简短的话句,不觉在嘴唇上现着微笑,于是说:“贝拉夸!现在我对于你是放心了(贝拉夸,佛罗伦萨人,但丁友人之一,制造乐器为业,生平以懒惰与诙谐著名。但丁见其上了净界山之路,故放心。)。告诉我,你为什么坐在此地?你等待谁?是否你发着懒惰的老毛病?”
他答道:“老哥!急急乎上去有什么用?那坐在山门前的神鸟(净界山门有天使守着,见第九篇。贝拉夸是临终才知道忏悔的灵魂,要等待山门外,年月和他在地上的寿命相同。)还不许我进去受惩戒呀!我在生前看见太阳旋转几回,便应当在山门外再看见几回,因为我在生前疏忽,直至临终才知道忏悔的。除非有人早些帮助我,替我尽心祈祷,感动上帝,或许可以缩短我在山门外的年月。祈祷若不能感动天,那么祈祷有什么用?”
那时诗人已向上走了,他对我说:“快来吧!太阳已在子午线上了,夜的脚步已踏着摩洛哥了。(净界山午时,正耶路撒冷之夜半,摩洛哥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