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圈:叛徒。第一环(该隐环)。第二环(安特诺尔环):鲍卡;乌格利诺。
假使我有粗粝的诗韵,这个似乎较为适合描写那受其他各圈所重压的可怕的深穴,那么我也许表示我思想的精髓可以更加完满。可是我没有这种诗韵,所以我说到它的时候未免有点忧愁。因为描写全宇宙之底,这件工作并非玩意儿,也不是叫爸爸妈妈的舌头可以担当得下的。但是,那些帮助安菲翁筑成忒拜城的女神可以助成我的诗句,所以我的文字也许不过于离开事实(《神曲》原本的诗韵是很有规律的,但丁深恐描写地狱末圈(其他各圈都压在上面)难以恰到好处。又但丁所用的文字,就是当时叫爸爸妈妈的俗语,深恐这样幼稚的文字及不到拉丁文的魄力。但是但丁不怕艰难,毅然干下去,自信得诗歌女神之助(就是他自己的天才),结果也不至于大坏。安菲翁弹七弦琴,因得女神助,音调极动人,因使顽石有灵,从山上飞下,绕安菲翁自动堆成一城,此即忒拜城之起源。)。
你们呀!最卑下的罪人,住在这个难以描写的地方,就是在世上做了猪狗,也比你们在这里好些呢!
当我们在昏暗的井底,站在比巨人的脚还要低的地方(冰湖愈到中心愈低,巨人弯腰置但丁于其脚前稍远之处。),我正仰望着四周的高墙,我听见有人对我说:“当心你的脚步!不要踏了可怜的兄弟们的头颅!(“兄弟们”可指该圈全体罪人;或指下节阿尔贝尔托的二子,则其中之一即此处发言人。)”我掉转头来,在我前面的脚下我看见一个湖,里面并非是水,却是玻璃一般的冰。就都没有此地所见的厚。因为,假使坦贝尔尼契山或庇埃特拉帕纳山(坦贝尔尼契当为Schiavonia的山,庇埃特拉帕纳或即Pietra Apuana。)落在上面,也不会使它破裂。那里苦恼的灵魂都没在冰里,一直没到因羞耻而发红的面颊,他们的面色发青,他们的牙齿战栗做声,像鹤叫一般。这种景象和农妇梦着收获时候(夏天。)的青蛙,身子没在水里,嘴透在外面开合地叫,没有两样。他们的头俯着,看他们的嘴,证明他们的寒冷;看他们的眼睛,证明他们心里的悲伤(嘴里牙齿震动有声,眼睛里有泪水。)。
那时我在脚下四周看了一回,看见有两个罪人,他们的头发紧靠着,分不出你的我的。我问道:“告诉我,胸腿紧贴着的两位,你们是谁?”于是他们仰起头来向着我,我看见他们眼眶里的泪珠涌出睫毛外面,但是并不淌下来,立即冰冻,把两眼封锁,就是铁钉钉木片也没有这样坚固。于是两个罪人都恼怒了,像山羊一般,额角抵住额角,死不放松。
另外有一个灵魂,他的两耳已经冻落了,他的面孔也向着下面,他对我说:“为什么你这样注视我们?假使你要知道这两个是谁(毕森乔河在佛罗伦萨西,从石岸流入阿尔诺河。Alessandre和Napoleone为伯爵阿尔贝尔托为之二子,伯爵死后,二子相争,皆死。),他们的父亲阿尔贝尔托和他们自己都统治过毕森乔河经过的山谷。他们本是同根生;你找遍该隐环(该隐环由该隐得名,第九圈中之第一环,亲族相残者居之。),也寻不出一个比他们更值得固定在胶质里面的(“固定在胶质里面”即“冻在冰中”,嘲笑语。):更不是那个被亚瑟王一手刺穿胸膛和影子的(Mordrec为荚王亚瑟之子,欲篡位,王知其谋,以矛刺之,适其时有太阳光,故胸膛和影子皆被穿。);也不是浮卡洽(浮卡洽为皮斯托亚人,据云彼曾杀堂兄弟,又云杀父,因此遂生黑白二党之互相残杀,在佛罗伦萨则为后来引起者。);更不是遮住我的眼光这一个,他的名字叫做萨索尔·马斯凯洛尼(佛罗伦萨人,曾杀侄(又云杀弟)谋产。),假使你是托斯卡人,你一定知道他的。要是你不再需要我多说,请你记住我是卡密施庸·德·帕齐,我等着卡尔利诺来和我较量呢。(卡密施庸·德·帕齐曾杀其亲族Ubertino。CarlinodePazzi为白党,曾以城堡让黑党,其罪较卡密施庸·德·帕齐更大。)”
稍后,我看见那里几千几百个面孔,都冻得发紫。我一想到这个冰湖,全身就像给冰水浇了,连打几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