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团中较高大的一个尖顶开始摇动了,喃喃作声,很像风中的烛光。稍后,那尖顶忽前忽后,好比说话的舌头,有语音出来了,他说:“刻尔吉幽禁我在后来埃涅阿斯叫他卡耶塔的地方,共十年多。(女巫刻尔吉曾将尤利西斯幽禁。卡耶塔为意大利西南海岸之一地,传说埃涅阿斯逃至此,其乳母卡子塔死而葬此,因以其名名此地。)当我离开她的时候,也不是稚子之教,也不是老父之养(尤利西斯之子为Telemaco,其父为Laerte。),也不是娇妻潘奈洛佩之爱,可以克服我浪游世界,历览人间善恶的热情。于是我坐着一只船,带着我剩下来的几个伴侣,向着无边的大海去了(指地中海,较希腊与小亚细亚间之海面积广阔,且少岛屿。)。我看了南北两岸,远至西班牙和摩洛哥;我又看了萨丁岛和海中其他各岛。当我们到了一个狭窄的海峡,那里赫拉克勒斯放了他的界石,关照人类不要再向前进(所谓“赫拉克勒斯之石柱”为直布罗陀海峡南北两岸之绝壁。由地中海过此峡则为大西洋,为昔人未至之境。),那时我和我的伴侣已经上年纪了,难以动作了:在右边,我放弃了塞维利亚;在左边,我放弃了休达(塞维利亚即今西班牙之塞维勒。赛搭今名休达,在非洲北岸。)。于是我对伴侣说:‘兄弟们,你们历尽千万的危险,现在到西方了。你们最后留着的一些精力,现在还可以一用,你们应当追随太阳,再寻绝无人迹之地(指航行大洋,太阳没入之处。)!想想你们是何等的种族!你们不应当像走兽一般地活着,应当求正道,求知识。’我略微说了几句,我的伴侣都渴望着继续航行,就是我自己再也不能够阻止他们。于是把船艄转向晨光,打着我们的桨,好比鸟的两翼,大胆向前飞去,常常偏向着左方(向西南航行,南极之星渐现,北极之星渐没。)。在夜间,我已经看见另一极的众星,我们的已经低下去了,有的已经没入海波了。自从我们赶着这个艰苦的航程,月亮已经有五次的圆缺,那时在远处我们隐隐地望见一座山,它的高度在我生平没有看见过。(关于尤利西斯之航程,纯出但丁之创意。当时的地理知识,不出直布罗陀海峡以外,故航行五月,望见高山,俱无实事。地点可以指出。注者谓此山乃但丁理想中之净界山,在巴勒斯坦对极之海中,非人迹所能近,故旋风将尤利西斯之船沉没。)我们大家都很欢乐,可是欢乐一忽儿就变为悲哀了。因为从新陆地起了大风波,打击着我们的船头。风波使我们的船带着海水旋转了三次,在第四次,船尾竖起向着天,船头没入水面,似乎是取悦于另一个(“另一个”指上帝,盖尤利西斯为异教徒,不能呼上帝也。),那海水把我们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