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在那里听着,心想那树干的话还多着呢,忽然被一种声浪所惊,如同一个人听见了打猎的声浪一样,我们听见追逐的狗嗥和枝叶的折落。看呀!在我们左手边,两个赤身露体、疮痍满目的灵魂,从树林中猛烈地冲过来,把许多嫩枝幼树都碰断了。跑在前面的一个(此人名雅各波·达·圣安德烈亚,帕多瓦人,以暴殄天物著名,常喜放火,似为阿佐利诺(见第十二篇)所杀。)说:“现在你来吧,来吧,死神呀!”其余的一个(此人名拉诺,家产荡尽以后投军,战时中伏,遂自杀。)自以为跑得太迟了,叫道:“拉诺,你的腿不及托波之战的时候来得轻便了。”他的气要跑得落下去了,他跑不动了,他只好躲藏在荆棘之中。在他们的后面,一群黑狗追赶着,像新断了锁链的饥饿的猎犬一样。假使一个犯人蹲下来,他们就拥上去把他咬得粉碎,把他活跳的四肢衔成东一块、西一块。
我的引导人拉了我的手,走到一株树旁,那树正流着血,同时我听见他(或说此自杀者为Lotto degli Agli,或说为Rocco dei Mozzi。薄加丘以为但丁并未指定何人,不过指当时一般佛罗伦萨的自杀者。按此人所说的话,目的在说明佛罗伦萨内战之原因,至于此人为谁,则无深究之必要。)叫道:“雅各波·达·圣安德烈亚呀!你为什么把我做你的帘子呢?你的罪恶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我的老师站在那里的时候,他就说:“你是谁?你这样流着血,说话的声音又这样哀怨!”于是那树对我们说:“两位灵魂,你们看见我受了损害,叶子落得满地么?请你们替我拾起来,使他们归到可怜的树根吧!我是那个城里的居民,那里因为施洗者圣约翰而遗弃了他的第一个保护神(佛罗伦萨的保护神本为战神(Marte),信耶稣教后,乃建教堂,崇拜施洗者圣约翰,因此战神动怒。阿尔诺河经过佛罗伦萨,于其Vecchio桥上,寻取古战神(曾为阿提拉所毁)石像之一片,重建战神像,该像又于一三三三年为阿尔诺河水冲没。),因此这个神使他受战争的痛苦。假使不是在阿尔诺河上还留着他石像的一片,那么虽然那班市民想把给阿提拉(阿提拉未尝经过佛罗伦萨,作多底拉,阿提拉与托提拉二名,当时已混乱,但丁随世俗而误用之。)所烧毁的城市复兴起来,也是徒劳无功。至于我呢,我在家里为自己做了一个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