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第16章

审判城堡[电子书]

  巴纳巴斯所做的,这就是城堡差事吗?于是我们就问:没错,他去公事房,可是这些公事房真是城堡的吗?即使公事房是城堡的,它们是巴纳巴斯可以进入的公事房吗?他进入公事房,但是这只是各公事房的一部分,那里有一道道挡板,挡板后面还另有公事房。人们并不直截了当地禁止他继续往前走,可是他不能继续往前走,如果他已经找到了他的上司,人家已经把他打发走,要他走人。况且人们在那儿总是受到监视,至少人们以为是这样。即使他继续往前走,这会有什么用呀!如果他在那里没有公务并且是一个闯入者的话。这些挡板你也不可以以为是一道明确的界线,巴纳巴斯也总是要我注意这一点。他去的公事房里也有挡板,所以也有他通过了的挡板,它们看上去跟他还没有越过的挡板没有什么不一样,因此也不可以一开始就认为在后面说到的那些挡板后面有着跟那些巴纳巴斯去过的完全不一样的公事房。只有在那些心情忧郁的时刻人们才这样认为。于是我仍就继续怀疑下去,我们根本无法抗拒。巴纳巴斯和官员谈话,巴纳巴斯得到信息。但是那是些什么官员,那是些什么信息。据他说,他现在被分派给克拉姆了,由克拉姆亲自给他派任务。唔,这可是很抬举他了,连高级勤务员也没得到这份差事,这几乎是太抬举他了,这使人惊恐不安。你想想,直接分配给克拉姆,面对面地和他说话。可是情况是这样吗?噢,情况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巴纳巴斯怀疑那个在那儿被称作克拉姆的人是否真是克拉姆呢?”

  “奥尔嘉,”K.说,“你别开玩笑啦;对克拉姆的相貌怎么还会有什么怀疑,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我自己就曾见过他。”

  “绝不是的,K.。”奥尔嘉说,“这不是开玩笑,这是我最最担心的事。不过我把这一切告诉你,也不是为了使自己内心变得轻松,使你心情沉重,而是因为你刚才问起了巴纳巴斯,阿玛莉娅要我讲讲,因为我认为知道一下详情对你也有好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巴纳巴斯,免得你对他寄予太大的希望,免得他使你失望,然后自己又因你失望而难受。他很敏感,譬如他昨夜没睡觉,因为你昨晚对他不满意,据说你曾说,你只有一个像巴纳巴斯这样的信使,这对你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这些话让他睡不着觉,你自己大概没怎么注意到他的情绪激动,城堡信使必须善于克制自己。可是他不容易呀,即使伺候你也不容易。用你的标准衡量你对他的要求当然不是太高,你对信使工作自有你一套从外面带来的看法,你按这套看法衡量你的要求,但是在城堡里人们另有一套对信使工作的看法,那些看法和你的看法一致不起来,即使巴纳巴斯完全为这差事献身也不行,可惜他有时似乎准备这样做。若不是有他所干的是否真是信差工作这个疑问,人们就得顺从,也许就不会有什么异议了。对你他当然不可以对此表示什么怀疑,他要是这样做了,那么对他来说这就意味着葬送他自己的一生,粗暴地违犯他自己觉得还必须遵守的法律,就连对我他也不随便讲话,我得用甜言蜜语连哄带骗才能从他嘴里套出他的怀疑,而且即使这样他还拒不承认那些怀疑是怀疑。他有某种阿玛莉娅的气质。他肯定不是什么话都对我说,尽管我是他唯一的知己。但是我们有时谈论克拉姆,我还没见过克拉姆,你知道,弗丽达不怎么喜欢我,永远也不会乐意让我见到克拉姆的,但是他的相貌村里人当然都是熟悉的,个别人见过他,所有的人都听说过他,从亲眼所见,从道听途说并且也从某些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形成了一个克拉姆的形象,这个形象在基本特征上是对的。但只是在基本特征上。它在别的方面都是可变的,也许还没有克拉姆的真实面貌那样可变呢。据说他到村里来时相貌就完全不一样,离村时不一样,喝啤酒前不一样,喝过后不一样,醒着时不一样,睡觉时不一样,独处时不一样,在谈话时不一样,因此可以理解,他在上面城堡里几乎完全不一样。即使在村子内部说法上也大不相同,个头、姿势、胖瘦、胡子都不相同,只在服装方面说法幸好是一致的,他总是穿同一件衣服,一件有长摆的黑色上装。所有这些不相同当然不是由于有什么魔术,而是很可以理解的,由于瞬间的心情、情绪激动的程度、况且往往只可以瞬时见到克拉姆的目睹者所抱有的希望或绝望的无数层次而产生,现在我把巴纳巴斯常常给我讲的这一切又给你讲了一遍,一般来说,若不是直接当事人,人们因此也就可以心安了。我们心安不了,对于巴纳巴斯来说,他是否真的同克拉姆谈话,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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