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果提先生仍像先前那样一动不动,眼光都投向他了。
“有人看到,”汉姆说道,“昨晚——和我们那可怜的女孩在一起。他已躲到这一带约一个星期了。别人以为他走了,其实他是躲起来了。别待在这里,卫少爷,求你!”
我感到皮果提搂住了我脖子。可是,就算这房子会塌下全压住我,我也不能动弹。
“今天早上,就在天快亮时,一辆眼生的马车停在镇外,就在诺维奇大路上。”汉姆继续说道,“那仆人往马车走去,后来又走回来,再走过去。他再走过去时,旁边跟着爱米丽,另一个人在马车里,他就是那个男的。”
“天哪,”皮果提先生往后退了几步,好像要拦住什么他害怕的东西一样,并说道,“别对我说,他名字是斯梯福兹!”
“卫少爷,”汉姆声不成句地叫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一点也不责备你——不过他的名字是斯梯福兹,他是个该死的恶棍!”
皮果提先生一声也没喊,一滴泪也不流,一下也不动,直到他突然一下醒过来似的,一把从墙角的钉子上扯下他的粗毛衣。
“帮我一下吧!我没劲了,穿不上了,”他急躁地说道,“帮我一下吧。行!”当什么人帮他穿好后,他说道,“喏,把那帽子递给我!”
汉姆问他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我的外甥女,我要去找我的爱米丽。我先要去把那条船凿穿,因为我是个大活人,一想到他的心肠,我就要淹死他!如果他坐在我面前,”他疯狂地伸出右拳说道,“如果他坐在我面前,面对我,把我打得咽了气,我也要淹死他,我想就该这样!——我要去找我的外甥女。”
“去什么地方呢?”汉姆在门口拦住他喊道。
“无论是什么地方!我要走遍世界去找我的外甥女。我要去找我那受辱的可怜的外甥女,把她找回来。别拦我!我告诉你,我要去找我的外甥女!”
“别,别!”高米芝太太插进他们之间哭喊道,“别,别,丹,你这个样子不行的。等一等再去找她,我孤苦伶仃的丹,那才可以呀!可你现在这样不行。坐下,原谅我一直让你心烦,丹——和这比起来,我的那些不如意又算什么!——让我们谈谈吧,她是个孤儿,汉姆也是个孤儿,我又是个可怜的孤老婆子,是你把我们大家收留了这么久,这么一来可以使你那可怜的心软一点,丹,”她把头枕在他肩头上说道,“你就可以对这重重的悲哀觉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因为你知道,丹,你知道那应许——‘你们这样对待我兄弟中最小的那一个,也就是这样对待我了;’在这个家里,这句话永远都被应验着,这里是我们这么这么多年来的安身之处!”
这时,他变得柔顺了。我本想跪下求他饶恕我带来的破坏;饶恕并不再诅咒斯梯福兹,但听他哭时,这一切为另一更好的感情取代。我那满心都要溢出的痛苦也找到了同样的出路,我也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