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别人能做,我就能做,我知道别人就用棍子打海豹,不过我可以把公海豹放到下一次再打。”
“下一次就请你别再打了。”她说。
“现在可别再说什么‘请你,请你’的。”我叫了起来,充满火药味。
她一言不发,我明白这话伤了她。
“对不起,”我说——准确地说大叫,因为海豹吵嚷得厉害,“你要这么说,我马上杀回去;但实说,我还是不去为妙。”
“可别说是因为带了女人。”她说,忽然朝我微笑了。她并不需要道歉。
我沿着海湾划了两三百英尺,让心绪稳定下来,又上了岸。
“千万小心。”她在我身后叫喊。
我点点头,开始攻击最近的一群母海豹。我对着躺在外面的一只母海豹的头上打去,却落了空。她一喷鼻子想跑。我赶上前去就是一棍,却打到身上。
“小心!”美谛一声大叫。
我一投入就没注意其他的,一抬头,妻妾们的老爷对我扑过来。我又往船上跑,老爷紧紧跟随。这回美谛没有建议走掉。
“我想,你可以攻击那些不像有攻击性的单身海豹,”她说,“我好像读到过这方面的记载。我相信是约旦博士的书,说的是年轻的公海豹,还不到建立自己的妻妾群年龄的海豹,约旦博士把它们叫做‘小伙子’什么的。我觉得如果能找到它们居住的地点……”
“我觉得你的杀机好像煽动起来了。”我笑道。
她的脸飞起两朵红云。“我确实不喜欢失败,尽管我也不喜欢杀死这些美丽而无害的生灵。”
“美丽!”我嗤之以鼻,“我可看不出,那满嘴泡沫的畜生有哪一点美丽?”
“你的观点,”她仰头大笑,“你站得太近。要是你站┰丁…”
“高!实在是高!”我叫道,“我要拿根长棍子,站在远处打,不过我手边还有那把咬破了的桨。”
“我想起来了,”她说,“海狼船长告诉过我人家是怎么袭击海豹窝的。他们把海豹分成小群,往陆上赶一段路,然后打死。”
“我可不愿去赶海豹老爷的妻妾。”我反对。
“但是还有那些小伙子,”她说,“小伙子们是单独过的。约旦博士说,各海豹老爷的妻妾之间会隔开一条‘小道’,小伙子只要规规矩矩地走那条‘小道’,妻妾们的老爷是不会为难它们的。”
“现在那儿就有一只,”我指着水里一头年轻的海豹说,“我们来观察它,要是它上岸,我们就跟着。”
那年轻海豹直接游到了海滩边,蹒跚地上了岸,走进两群妻妾之间的小缝隙里。两方的老爷都发出吼声,但都没有向它进攻。我们望着它在一群群妻妾丛中慢慢穿过,往陆地深处爬去。它所走的一定就是“小道”了。
“上。”我说着,把脚迈了出去。但得承认,一想起要穿过那帮妻妾成群的海豹老爷的领地,我的心便好像跳到了嗓子眼。
“明智的办法是拴好船。”美谛说。
她已上了岸,就站在我身边,我吃惊地望着她。
她定定地点着头。“是的,我要跟你一道,你最好把船拴好,也给我一根棍子。”
“咱们回去吧,”我软了下来,“我觉得苔原草也凑合。”
“你知道它不行,”她回答,“我在前面走如何?”
我耸耸肩,但心底生起对这个女人的敬畏。我把那根咬破的桨递给她,自己拿着另一把。最初几步,我们手足乱抖。一只母海豹好奇地把鼻子伸向美谛的脚,美谛吓得尖叫。我也有好几次因为类似的原因加快步子。但小道两边除了老爷们的声声警告,没有其他行动。那是个从没受到猎人侵入的海豹窝,因此海豹群仍脾气温和,也不怕人。
海豹群中央的喧闹声如沉雷滚滚,空气剧烈地颤抖。我站住脚,对美谛微笑,令她放松,她仍紧张得要命。她来到我的身边,叫道:
“吓死了!”
我不怕了。陌生感还没完全消失,海豹的驯善就让我放心了。美谛在发抖。
“我怕,也不怕,”她颤抖着,嘴里叽叽喳喳,“害怕的是这可怜的身子,不是我自己。”
“不要紧,不要紧。”我安慰她,手臂本能地搂住了她的腰,保护了她。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自己是个男人。一阵颤动来自天性的深处。我是条汉子,我是护花使者,一位斗士,而最重要的是,我是所爱的人的庇护者。她靠着我,那么轻盈,像一朵娇嫩的百合花。她不再颤栗了,我好像平添神力,跟海豹王较量也不会怯场。我会稳如泰山地迎战它,把它杀死。
“现在,我好了,”她感激地望着我,说,“咱们前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