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却太忙了,顾不上看她快乐的样子。那细小的火苗要积蓄力量活下去,必须悉心照料。我把燃料一片一片、一根一根地喂给它,直到小木片和小枝子劈啪地燃了起来。我没想到会漂流到荒岛上,没有准备水壶之类的烧水容器。我就用戽水的罐头盒当水壶,我们吃了罐头之后,积累了一堆烧煮容器了。
水,是我烧开的,咖啡,却是美谛煮的。浓香四溢的咖啡啊!我把罐头牛肉冲水熬压缩饼干。这顿早餐,实在舒服极了。我们在火边坐了很久,品着暖乎乎的黑咖啡,交谈着,比探险家应停留的时间长多了。
我断言可在某个海湾里找到保护站,我知道白令海的海豹栖息地都是这样保护着的,但美谛则提出另一种可能——先作最坏的打算,我想她的意思是我们发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海豹栖息地,不过,她一直神清气爽,装出兴奋的样子,好接受那难堪的现实。
“如果你是对的,”我说,“就只好在这儿过冬了。我们的食物吃不了那么久,但是有海豹,不过它们秋天就迁徙了。我得马上储备肉类,还得修房子,搜集漂木。还得实验用海豹油点灯。万一这岛子上没人,事就很多了,不过我清楚这岛子不会没人。”
但,她猜对了。我们乘风驾船顺海岸而行,用望远镜搜索海湾,有时还上岸去看,却没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但知道了一件事:我们不是首批到达拼命三郎岛上来的人。从我们的海湾过去的第二个海湾的海滩高坡上,我们发现了一艘小艇破烂的残骸,是猎海豹的小艇,因为桨栓是用绳辫拴的,船头右舷还有一个枪架,上面的白字依稀可见:卡泽尔二号。那小艇在那儿已很久了,里面有一半装满了沙,而破烂的木头也表明它遭受风雨摧残的程度。我在后座上发现了一支生锈的十毫米口径猎枪和一把带鞘的水手刀。刀横着折断,锈得认不出来了。
“他们远走高飞了。”我快活地说;心却沉了下去,明白沙滩某处就掩埋着他们的白骨。
我不愿美谛为此而沮丧,于是又驶舟前行,绕过了海岛的东北端。南部全是陡崖,午后,我们绕过了那又黑又长的海岬,完成了环岛旅行。岛子的周长估计是二十五英里,宽度两英里至五英里不等。这岛上起码有二十万只海豹。岛子的西南端地势最高,海岬和山脊从那里有规则地逐渐下降,到东北角距海面只有几英尺。除了我们这个小海湾,别的海滩都是缓坡,长度达半英里左右,延伸到一些可称做岩石草坪的地方。那儿东一片西一片长着青苔和苔原草。海豹就在这里居住,老雄海豹保卫着它的女眷;年轻的海豹则去建立自己的家庭。
对于拼命三郎岛就只有这些可说了。这儿不是乱石穿空,就是惊涛拍岸,不是风抽,就是浪打,二十万只海豹向天嗷叫,空气不停地颤抖着,作为亡命天涯之处,实在难受。为我打预防针的美谛,乐观坚韧的美谛,回到我们的小海湾后,撑不住了。她对我浅笑着,可我砸出另一把火时,她却躲在帆布帐篷的毛毯下哭泣了。
这回,该我充当乐天派了。我干得很棒,她眼里泛出笑意,嘴上唱出歌声,她早早上床前,为我清歌一曲。那是我初次听她唱歌,我躺在火边,听得入神。她一言一行都充满艺术品味。声音虽不宏亮却甜润优雅,传情达意。
我还睡在船上。那天夜里,我躺了好久,凝视着星星,它们已多夜没见了,我思考着眼下的处境。人生的这类责任,对我还是第一次。海狼说得对,我以前是靠老爸的腿行走,我的律师和代理人为我管理着财产,我没承担过任何责任。我在夜叉号上学会了为自己负责。现在,我发现自己初次要为别人负责,而且这是最重的责任,因为她是人世里“惟一”的女┤恕—一个小女妖,我想念她时,就喃喃地这么念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