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殿是什么呢？”于连想。

关于这个问题他不想深究。然而他却更为关注了。

在君王参拜的时候，按照礼节规定，议事司铎不得陪伴主教。可是在向火焰殿走去的时候，阿格德主教大人却示意谢朗神父同行。于连也大着胆子紧随其后。

登上一道长长的楼梯之后，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门虽极小，但哥特式的门框却装点得金碧辉煌。一眼望去，仿佛昨天才完工似的。

门前跪着二十四位少女，她们都是维利埃尔的名门闺秀。开门之前，主教先跪在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中间。他高声祷告的时候，她们欣赏着他那美丽的衣饰、温文尔雅的风采及年轻英俊的容貌，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这一场面让我们的主人公仅存的一点理性也丧失殆尽。要是此刻宗教裁判所依然存在，他愿意为之赴汤蹈火，而且义无反顾。突然，门开了，小小的殿堂灯烛辉煌。祭台上的一千多支蜡烛分成八排，中间用花束隔开。圣殿门口，香烟袅袅，沁人心脾。殿堂小而高敞，重新描金后更是气度非凡。于连注意到祭台上的蜡烛有的居然高达十五尺。少女们见了，禁不住啧啧称奇。殿堂的前厅里只准这二十四位少女、两位本堂神父和于连进去。

少顷，国王驾到，伴随左右的只有德·拉莫尔先生和侍从长。侍卫一律跪在门外，同时，举起武器以示敬意。

国王陛下快步上前，几乎是扑倒在跪凳上。于连的身子靠在涂金的门上，只是到这时，他才从一位姑娘裸露的胳膊下方看到了动人心魄的圣克雷芒雕像。他藏在祭台底下，身着年轻的罗马士兵的军装。脖子上有一道豁裂的伤口，伤口似乎还淌着鲜血。艺术家使出了浑身解数，使他垂死而半闭的眼睛依然魅力四溢。初生的髭须下，一张迷人的嘴唇半启半合，好像依然在做着祈祷。看到此情此景，于连身边的一位姑娘止不住泪如雨下，一滴泪珠正好落到了于连的手上。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遥远的村庄传来的隐隐钟声才偶尔打破这肃穆的氛围。祈祷了一会儿之后，阿格德主教请求国王允许他讲话。他的讲话言简意赅，动人心弦。

“年轻的女基督徒们，你们看到了当今最伟大的君王跪倒在威严而万能的天主的仆人面前。对此你们当铭记在心。这些仆人是软弱的，在尘世间受到迫害和杀戮，这一点在圣克雷芒鲜血流淌的伤口中已清晰可见。然而他们在天国却得到了永生。年轻的信女们，你们要永远记住这一天，你们要憎恶亵渎宗教的人。你们要永远忠于如此伟大、如此威严，又如此仁爱的天主。”

说罢，主教威严地站了起来。

“你们能答应我吗？”他说，同时像得到神示似的伸出了手臂。

“我们答应。”姑娘们激情满怀，涕泗横流。

“我谨以威严的天主的名义，接受你们的许诺。”主教用洪亮的声音说。仪式就此结束。

国王本人也潸然泪下。过了许久，于连才冷静下来，于是问起从罗马给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即大胆查理公爵的父亲，1419年起为勃艮第公爵。送来的圣人遗骸存放在哪里。后来才知道它们就藏在那具迷人的蜡像里。

国王陛下洪恩浩荡，允准所有同进灵堂陪侍的少女，各得大红缎带一条，上面绣着如下字样：“憎恶渎神，永敬神灵。”

德·拉莫尔先生则赏乡民葡萄酒一万瓶。晚上，在维利埃尔，自由党人也找了个缘由张灯结彩，其热闹程度胜过保王党人百倍。临行前，国王看望了德·穆瓦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