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湾的人来自世界各地,他们不信神灵,也没有家乡,乘的船都挂着日本旗。我跟着他们到了富饶的铜岛海岸,我们的船舱里皮子堆得高高的。直到我们要走时,我们在那片空空的海面上,见不到一只船影。一天,狂风吹走了大雾,一只双桅船向我们疾驶过来,它后面一艘俄国战舰紧追不舍,烟囱里喷着浓烟。我们赶紧张帆,吃住横扫过来的风,调头飞逃,那只双桅机船却逼了过来,我们每前进两英尺,它却已经追过来三英尺。船尾站着的正是那个头发像海狮鬃毛的家伙,他正在按着横木压住帆,狂放地大笑。恩卡在他身边——我一瞧就认出她——炮火开始从海面上砸过来,他就把她送下舱去了。我说过,我们前进两英尺,它却已经追过来三英尺,直到它给浪一掀起来,我们就看见了它那绿色的舵尾——我们已处在俄国人的炮火射程之内,我边掌稳舵轮,边大骂。我明白他故意要赶过我们,想趁我们给捉住时逃走。我们的桅杆给轰倒了,我们像受伤的海鸥一样在风中乱转,他就直奔而去,消失在海天之间——他,跟恩卡。
“有什么办法呢?新剥下的皮说明了一切。水兵们把我们押到一个俄国港口,然后又押到一个荒凉之地,逼着我们在矿里挖盐。有的人死了,还有……还有几个算是活下来。”
纳斯掀开肩膀上的毯子,身上坑坑凹凹,分明是一道道鞭伤。普林斯连忙盖好,这未免太触目惊心。
“我们在那里熬了很久,有时也有人往南逃,不过他们总是又给抓了回来。因此,等到我们这些从江户湾来的人在晚上动起手来,把守卫缴械之后,就向北走。那片地方很辽阔,有沼泽,还有众多大林莽。天冷之后,地上的雪很深,谁也认不出路。我们在一望无际的森林里,跋涉了几个月——那情景,现在我已记不清了,那里没有什么吃的,我们常常躺着等死。最后还是走到了寒冷的海边,不过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从江户湾来的船长,这一带的地形,他都记得,他还知道人们在哪儿的冰面上可以从这片大陆到另外一片大陆。他带路——路太漫长了,也不知走了多久——后来只剩了两个人。等我俩走到了那个从冰上渡海的地方,我们遇到了五个陌生人——当地的土人,他们有很多狗,还有很多皮子,可是我们两手空空。我们就在雪地里跟他们血战起来,他们都被打死,船长也送了命,狗同皮子为我一人所有。接着,我就从冰上渡海,不过冰已经碎了,我曾经在海里漂流,直到一阵强大的西风把我刮上了岸。然后我就到了戈洛温港,帕斯帝利克,还有那个神父那里。接着我就向南,向南,走到了我头一次流浪到的那个温暖的、充满阳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