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多谢,我手上的事已忙得够呛了。”他答道。
基德一下打起了呼噜;但这青年采矿工程师盯着屋内的浓黑,沸腾的热血渐渐平复下来。他入睡了,脑子却还在运转,此刻的他也在异样的白色中跋涉,在漫漫的小径上与狗一道挣扎,目睹着人生的苦难,人的死亡。
次日早上,天还未亮,赶狗人与警察一起朝道森奔去。对女王陛下的忠诚左右着她的二等公民的命运。邮差们干劲冲天,几周后,等他们到了斯图亚特河,又得拖着重重的邮件赶往咸水河。狗又换上一批新的,可狗只是狗而已。
他们期望在途中找个地方歇一下脚;此外,克朗代克新近划归北方地区,他们也想领略一下黄金城的风采。在城里,尘埃飞扬,歌舞厅昼夜狂欢。他们只能像上回一样,在基德的房子里,烘烘袜子、抽抽烟,就很高兴了。虽然也有一两个胆大的想另辟蹊径,盼望能够往东闯出一条翻越落基山脉的新路,然后经由马肯吉山谷,到达奇浦杨的老落脚点。甚至有二三人决定服役期满后,经由那条道回家,而且他们马上开始规划,期待冒险的心情,不亚于在城市中长大的人渴望在林中度上一天假。但是那个曾拿海獭皮换狗的人,看来心神不定,显然他对这番探讨没有兴趣。最后,他把基德扯到一旁,低语了一阵。普林斯瞅着他们,充满好奇心,看到他俩戴上帽子手套出门去,更觉神秘莫测。俩人回来了,基德将一杆金秤放在桌上,称出六十盎司金砂,放进那怪人的口袋里。接着赶狗队的领队也加入这场秘密交易。第二天这帮人沿河而上,而曾拿海獭皮换狗的那人,带些食物,独自重返道森。
普林斯询问他,基德回道,“真没弄懂,但这可怜虫肯定有什么原因不想干了——起码对他是主因,尽管他不说。你晓得,这里像军队:他签了两年合同,要脱身的惟一办法就是拿钱买。他不能开了小差又待在这儿。而他又发疯地要留在这蛮荒之地。他说在道森时就下了决心,可他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我是惟一和他说了两句话的人。所以他和道森的代理总督说好了,作好了能从我这里弄到钱的打算——是贷款,你知道的。他说一年后还我,而且,要是我愿意,他会让我暴富起来。虽然他从未见过那地方,但知道它是一座金库。”
“听我说!唉,刚才他把我拉到外面,他眼泪差不多都掉下来了。又是恳求,又是哀告,‘扑通’一声,向我下跪,我只好把他拖起来。他疯狂地说了一通。对天发誓,说他为了这个目标,已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历程,现在要他两手空空,他受不了。我问他那是个什么目标,他不肯吐露。他只说,他担心他们把他分配在这条路的另外半段上干活,那么他在两年之内就回不了道森,这样,就会太晚啦。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哀伤的人。我应允下来,不得不又把他从雪里拽起来。我说,这笔钱就算我出的一份股金吧。你以为他很高兴吗?错了,老弟!他赌咒发誓,要把他找到的东西全给我一个人,那金子多得让我做梦也想不到,他翻过来覆过去,总是这么一套。一般说来,一个为让别人出钱而拼搏多年的人,一旦得到了东西,总是连一半也舍不得付给投资人。普林斯,你记住好了,这里面肯定大有缘故,要是他还在这一带活动的话,我们准会听到他的消息……”
“要是他不在这一带呢?”
“那就是我善有恶报,六十盎司黄金打了水漂。”
严冬与极地之夜联翩而来,太阳沿着雪国南边的地平线,时隐时现,可是基德的那笔款子音信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