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遭遇使我想到,一定还有其他更为可怕的动物,经常出没在这黑沉沉的海底。我的潜水服恐怕就招架不住那些动物的袭击了。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我决心时刻保持警惕。另外,我还以为,这次休息意味着这次海底远足的结束。可是,我错了,尼摩艇长并没有发返回“鹦鹉螺”号的信号,而是继续进行他那大胆的海底远足旅程。
地面一直在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明显。斜坡把我们引向更深的海洋底层。大概3点左右,我们到达一条峡谷。峡谷位于两列峭壁之间,有150米深。幸好我们装备了精良的潜水器械,才得以超越大自然强加于人的90米深的极限,迄今为止,还未有人超越这个海底徒步旅行的限度。
虽然没有任何仪器可供测量,但我敢肯定,我们是处在150米深的海底。我知道,即便是在最清澈的海水里,阳光也不可能照射到这么深的海底。事实也是如此,在这个深度处,四周一片漆黑。10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摸索着前行。就在这时,我看到猛地闪出一道相当明亮的白光。原来是尼摩艇长刚才打开了探照灯。他的同伴跟着也把自己的探照灯打开了。康塞尔和我也学着他们的样,打开了各自的探照灯。我转动螺丝,把线圈与玻璃弯管接通起来。灯亮了,大海在我们四盏探照灯的照射之下,周围半径25米的海域呈现出一片光明。
尼摩艇长继续朝森林深处前进,灌木植物越来越稀少。我注意到,在这里,植物的减少速度要比动物快。那些深海植物已经离乡背井,离开了这片荒芜的海底。但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神奇的大动物、植形动物、节肢动物、软体动物以及鱼类,依然随处可见。
我一边向前行走,一边在想,兰可夫灯的光亮必定会引来栖息在这黑沉沉的海底的某些居民。不过,就算它们因被灯光吸引而向我们靠近,也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使得狩猎者无法射中目标。曾有好几次,我看见尼摩艇长停下脚步,举枪瞄准;瞄了一会之后,又把枪收了起来,继续前行。
最后,大约4点钟左右,我们结束了这次让人不可思议的海底徒步旅行。我们的面前矗立着一堵壮丽的由一大堆岩石堆积而成的高墙。岩石层宏伟壮观,花岗石的峭壁上随处可见阴暗的岩洞,但就是没有可供攀登的坡道。这就是克利斯波岛的海底边缘,这就是陆地。
尼摩艇长突然停住脚步,向我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此刻,尽管我很想翻越这堵墙,但也不得不停住脚步。尼摩艇长的领地到此为止。他并不愿意越过这处界限。再往前走,就是地球的陆地部分,尼摩艇长永远也不想再踏上陆地。
我们开始往回走。尼摩艇长仍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毫不犹豫地一直往前走。我发现,我们并不是沿着原路返回“鹦鹉螺”号。这条新路十分陡峭,走起来非常费劲,却使我们很快就接近海面。不过,如果返回海水上层过快,水压减小过快,会引起肌体严重紊乱,从而给潜水者造成致命的内伤。我们上来的速度不算太快。很快地,亮光重新出现,而且越来越亮。夕阳西下,阳光的折射重新给水下物体套上一圈七彩花环。
在海平面以下10米深的地方,我们行走在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小鱼中间。它们比天空中的飞鸟数量更多,身体更灵活。不过,还没有任何值得我们开枪射击的水生猎物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就在这时,我看见艇长迅速将枪托抵在肩膀上,准备射击。尼摩艇长在瞄准一个正在灌木丛中走动的东西。子弹打出去了,我听到一阵轻微的嘘嘘声,一只动物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应声倒地。
这是一只美丽的海獭,一只水生动物,海洋中唯一的四足兽。这只海獭长1.5米,价值一定很高。海獭背上长着栗褐色的毛,肚皮银白色,可用来制成美观讲究的皮料。这种皮料在俄罗斯和中国的市场上十分抢手,柔软精细,色泽光滑鲜亮,少说也值2000法郎。我非常欣赏这种珍稀哺乳动物,溜圆的脑袋,长有一副短耳朵,眼睛圆溜溜的,像猫一样的白髭须,脚呈掌形,带有趾甲,尾巴毛茸茸的。由于渔民的追猎围捕,这种珍贵的食肉类动物已经极其罕见。海獭主要躲藏在太平洋的北极圈里,即使在那里,海獭也快濒临灭绝。
尼摩艇长的同伴,走过去捡起海獭,扛在自己肩上,我们继续赶路。
我们在平坦的沙地上行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沙滩时常上升到距离海面不足两米深的地方。我常常看见我们的身影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水中。在我们的上方,有一群同样的人重复着我们的动作和姿势,总而言之,各方面都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那一群人行走的时候,脑袋向下,两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