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兵艰难地嚅动着被打破的嘴唇,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真是个笨蛋,居然能让犯人在眼皮底下溜掉?这下你的屁股得挨二十五大棒了。”
押送兵气呼呼地顶了一句:“就你聪明!从我眼皮底下溜了!谁能料到,从哪儿跑来个小兔崽子,发疯似的扑到我身上来?”
丽莎也受到盘问,她的证词与押送兵所说的一致,只是没说得出她认识那个袭击押送兵的人。被抓来的人都被押送到司令部。
直到傍晚,警卫司令才下令释放他们。
保尔的背上挨了最后一拳后,被推入黑暗的牢房,张开的双手碰到了墙壁。他摸到一张像是床板的东西,便坐了下来。保尔受尽折磨,被打得遍体鳞伤,心里觉得十分悲伤压抑。
他没有料到会被逮捕。“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呢?没人看见我呀。现在怎么办呢?朱赫来在哪儿呢?”
他是在克里姆卡家中与朱赫来分手的。他去找谢廖扎,朱赫来留在那儿,等到夜幕降临后逃离小城。
“幸好我把枪藏起来了。”保尔想,“要是他们发现了枪,我就彻底完蛋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干的呢?”这个问题真让他伤透了脑筋。
戈卢布的官兵在柯察金家一无所获。保尔的哥哥把自己的衣服和手风琴带到乡下去了,母亲也提走了自己的箱子,因而在墙边屋角进行搜查的人啥也没捞到。
可是保尔却永远忘不掉从家里到司令部这一路上的遭遇。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乌云密布,押送他的匪徒不断地、毒辣地从左边右边和后边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头昏眼花,只会机械地迈着脚步。
门外传来说话声。隔壁就是卫兵室。门底下透进一丝亮光。保尔站起身来,扶着墙壁,摸索着走了一圈,在床板的对面,他摸到了一扇窗子,上面装有齿形栏杆。保尔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显然,这儿从前是个小仓库。
他又摸到了门边,留心倾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轻轻按了按门把手,讨厌的门吱地响了一下。
“该死的,没上油!”保尔骂了一句。
从打开的一道门缝里,在木板床边,他看见了一双皮肤粗糙、五趾张开的脚。他又把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又毫不掩饰地吱吱响了起来,一个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家伙从板床上坐了起来,一边用手指头使劲挠长满虱子的脑袋,一边破口大骂起来,嗓音是懒洋洋的,单调乏味。等他骂够了,伸手摸了一下放在床头的步枪,有气无力地威胁道:
“把门关上,再往我这儿瞅一眼,看我不揍死你……”
保尔把门掩上了。隔壁的房间里响起一阵狂笑。
这天夜里,保尔思绪万千。他,保尔·柯察金第一次参加斗争就很不顺利。他刚迈出第一步,就被逮住关了起来,像一只笼中的老鼠。
保尔坐在那儿,心神不宁、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了,朦胧中母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消瘦的脸上满是皱纹,那双十分熟悉、慈祥的眼睛好像在注视着他。“幸好她不在家,要不她多难过啊。”
一块四四方方、灰色的光从窗口射到地板上。
黑色渐渐隐退,曙光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