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梅森先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又为什么受了伤?罗切斯特先生为什么要掩盖事实?格雷斯·普尔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他们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梅森先生伤势严重,血流不止,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呻吟声渐渐微弱下去。我担心他会死去。我心急如焚地盼望着罗切斯特先生快点回来。
黎明时分,从不远处传来了派洛特的叫声。
罗切斯特先生终于和外科医生卡特回来了。
卡特迅速给梅森包扎起来。从伤口可以看出,有的是刀子捅伤的,有的是牙齿咬伤的。
“她像老虎一样咬我,”梅森说,“她要吸干我的血。”
“啊,别说了。我已经警告过你,靠近她时千万要小心。”罗切斯特先生说道:“为什么要单独一个人去呢?简直是傻瓜透顶!”
很快就包扎好了。罗切斯特先生吩咐我到楼下的更衣室里拿来他的干净衬衫和围巾,同时到梅森的房间里拿来了斗篷,一一给梅森穿戴整齐。
梅森服用了一些药,过了一会儿,他的伤势似乎稍微有了好转。在罗切斯特先生的鼓励下,梅森站立起来,抓着罗切斯特先生的胳膊试着走了两步。
“我必须马上把你送走,这样做,对你和我,还有那个可怜的人都有益处。”罗切斯特先生说道。
这时已经是早晨五点多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了玫瑰色的灿烂霞光,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由于昨晚这场虚惊的折腾,此时,在桑菲尔德,所有的人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我们一行四人静悄悄地来到厨房,那里有一扇通往庭院的侧门。打开侧门,只见一辆待发的驿车停在外面。
梅森被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没有耽搁立即行驶起来。
突然,梅森从渐行渐远的马车里探出头来,“请好好照料她——”梅森一边对罗切斯特先生喊道,一边泪流不止。
“放心吧!”罗切斯特先生朝他挥了挥手。
马车终于远去了,消失在前方铺天盖地的霞光里。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我准备回房间去,罗切斯特先生叫住我。
“简,那房子简直就是监狱,”他说,“我们去果园里走走吧,那里空气新鲜。”
穿过果园围墙的一扇门,我和罗切斯特先生沿着一条小径信步走去。小径两旁的树木葱葱郁郁,花坛里盛开着玫瑰、三色堇和报春花。
眼前明媚的春景使罗切斯特先生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好美的一个早晨!好美的玫瑰花!”他采了一朵刚刚绽放的玫瑰,递到我手里。“简,你的脸色苍白,是我使你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为昨晚的事情表达歉意。
“我走之后,你单独和梅森在一起,不害怕吗?”他问道。
我很害怕,我担心梅森先生死去,更担心格雷斯·普尔扑过来伤害我。
“她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吗?她的存在,已经威胁着您的安全,先生。”我问道。
“简,别为我担心,忘掉她吧。”他说。
“难道说一切都过去了吗?那些让你不安的危险都远离你了吗?”我忧心忡忡,继续问道,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他听见梅森这个名字时浑身痉挛的样子。
“简,我不能保证危险已经远去,我就像生活在活火山的地表,它随时都可能喷发。”他说,“当这一刻来临,即使不要我的命,也会葬送我的幸福。”
他的神情一下子严峻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时,我们走到了一个凉亭里,罗切斯特先生坐了下来,他指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执意要我和他坐在一起。
“我想给你讲一件事情,”他说,“简,看着我,啊,你不介意吧?”
我一点也不介意,我非常乐意做他的忠实听众。
“有一个从小惯坏了的小子,他在一个遥远的国家铸就了大错,他无法忍受错误带来的后果,一心寻求解脱,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于是他绝望了,在自暴自弃中放纵自己。”罗切斯特先生陷入回忆之中。“多年之后,啊,也就是现在,他遇到了一个人,是她使他看到了复活与重生的希望。”
他停顿下来,注视着我。
毫无疑问,这个惯坏了的小子肯定是罗切斯特先生本人了,那么,他遇到的那一个人呢?我想,大概是漂亮活泼的英格拉姆小姐吧。
罗切斯特先生似乎可以看透我的心思。
“英格拉姆小姐,啊,我的天啦!”他猛地站了起来,用充满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如果我和她结了婚,你认为她会使我获得新生吗?”
罗切斯特先生变得烦躁不安,在小径上不停地走来走去。
他最后在我面前停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简,答应我一件事情,”他说,“在结婚的前夜,我肯定睡不着,你能答应陪我再熬一个夜晚吗?我想和你谈谈我那可爱的人。”
“我答应你,先生。”我说。
“简,我那可爱的人,你见过她,认识她,她是个难得的人。”罗切斯特先生因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他心中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我还一时搞不清楚。我脑海里浮现的,依然是英格拉姆小姐漂亮的身影。
这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沉睡的人们醒来了,桑菲尔德热闹起来。
有脚步声朝果园方向走来,打断了我和罗切斯特先生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