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基督山由阿里陪着去了奥特伊。第二天下午3点钟左右,阿里听到铜铃响了一声,于是来到伯爵书房。
“阿里,”伯爵说道,“你经常在我面前讲你怎么会抛套马索,是不是?”
阿里点点头,又非常神气地挺起了胸膛。
“很好!……那么,您能用套索拉住一头牛吗?”
阿里点点头。
“老虎呢?”
阿里又点点头。
“狮子呢?”
阿里做了一个抛套索的动作,又学狮子脖子被勒紧时吼叫的样子。
“很好,我明白了。”基督山说,“你捕捉过狮子没有?”
阿里自豪地昂着脑袋。
“但是你能不能拉住两匹狂奔的烈马?”
阿里微笑了一下。
“很好!你听着,”基督山说,“过一会儿有一辆马车冲过这儿,拉车的两匹马是我昨天用的那两匹灰斑马。你就是被撞倒碾死,也得让那辆马车在我门前停下。”
阿里来到街路上,在门口前的石板路上划了一道线,然后回来把划的线指给两眼一直盯着他的伯爵看。伯爵轻轻拍了拍阿里的肩膀,这是他对阿里表示称赞的一种方式。接着这努比亚黑人来到小楼临街的墙角,靠着墙脚石,吸他的土耳其长管烟斗,基督山则回到自己屋里,把这事放一边不管了。但是将近5点钟的时候,也就是伯爵估计那马车该过来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出的焦虑,他在一间临街的房间里踱来踱去,每过一会儿便竖起耳朵仔细听一下,又不时走到窗前看一眼。他看到阿里不慌不忙吐着烟,看来这努比亚黑人一心扑在这份重要的差使上了。
突然,远处响起风驰电掣般驰来的车轮声,顿时过来一辆敞篷四轮马车,车夫正拼命地,然而又是徒劳地想把马拉住,只见两匹烈马倒竖起马鬃,逐日追风似地向前狂奔。车上是一位年轻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两人紧紧搂在一起,吓得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马车颠得嘎嘎直响,轮子只要一碰上石块或横倒着的树木什么的,车将马上翻倒砸个粉碎,街上的人一看到这急驰而来的马车,无不吓得哇哇直叫。阿里马上放下烟斗,从口袋掏出套索,朝前抛过去,在空中套成三个圈,把左边那匹马的两只前脚紧紧缠住,而阿里自己顺着猛烈的冲力向前奔了三四步。但是阿里跑完这三四步,那匹已被套住的马双脚跪倒下来,压在车辕上。车辕咔嚓一下被压断,边上那匹没有倒下的马还想往前跑,但已被拖住跑不动了。车一下刹住,车夫乘势从他座位上跳下车,但这时阿里已经用他钢铁一般的手指紧紧扣住第二匹马的鼻孔,那马疼得嘶叫着,一边抽搐,一边在已跌倒的那匹马边上卧倒下来。这前前后后不过是子弹出膛击中目标的一瞬间而已,但就在这一瞬间,前面房子里一个人领着好几个仆人冲到了出事的地点。车夫刚把车门打开,冲过来的那人把车上的妇人抱下车,妇人一手还死死抓着车座上的垫子,一手把已经吓昏过去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基督山把母子两人一起抱到客厅,放他们在长沙发上躺着,“放心吧,夫人,”他说道,“您已经得救了。”
女人苏醒过来,但仍说不出话,只是指指她儿子,那焦灼的眼神正说明她在急切求救。
“我明白您的意思,夫人,”伯爵说,一面细细查看孩子,“但是您可以放心,他没有什么事,只是由于害怕一时缓不过来。”
“噢,先生,”女人喊道,“您这话仅仅是安慰我吧?您看,他脸色多么苍白!我的孩子!我的儿子!我的爱德华!对妈妈说话呀!啊,先生,快派人找医生。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家财产全部送给他。”
基督山摆摆手,叫这位泪流满面的母亲不必惊慌,然后打开一只小箱,拿出一只波希米亚出产的包金小瓶,瓶里是一种血红色的药水,他往孩子嘴唇上滴了一滴。孩子虽然还是毫无血色,但已能睁开眼睛了。旁边看着的母亲立刻喜出望外,“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喊道,“是谁把我从大难中救出,又给我这样的幸运?”
“夫人,”基督山说道,“本人能为您排忧解难而甚感荣幸,此地正是敝舍。”
“啊,好奇心害死人呀!”夫人说道,“整个巴黎都说唐格拉夫人的马了不起,我就昏头昏脑想试试。”
“什么?”伯爵真是曲尽其妙,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这两匹马是男爵夫人的?”
“是的,先生,您认识男爵夫人?”
“唐格拉夫人吗?……我已有幸认识。原来闯祸的是这两匹马,见到您能脱险,我也就更感欣慰了,因为这场险情,您应该责怪我不好。昨天我向男爵买了这两匹马,不过男爵夫人显得非常舍不得,所以我又把马送回去,算是我的礼物,请她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