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长老苦笑着说道,“前后一共等了18个月,即使是一个爱情最专一的人,对此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接着他又背诵了一句英文诗句:“Frailty,they name is woman!“杨花水性呀,你的名字就叫女人”,引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一剧。”
“6个月以后,”卡德罗斯接着说,“他们在阿古勒教堂结婚。”
“正是她要和爱德蒙订婚的那个教堂,”教士轻声说道,“只是换了一个新郎而已。”
“这样,梅塞苔丝结了婚,”卡德罗斯说道,“但是虽然在众人看来,她似乎很平静,路过雷塞弗酒店的时候她还是晕倒了。18个月前正是在这里,办喜酒庆祝她和另外一个人的订婚,假如她还敢透视一下自己心底的秘密,她自己会知道,她仍旧爱着那个人。费尔南倒是喜气洋洋的,但他心里并不踏实。当时我曾见到过他,他总是提心吊胆怕爱德蒙回来,所以刚结完婚,他就张罗带着老婆远走高飞,留下在卡塔卢尼亚村过日子,危险太多,是非太多。举行婚礼刚过一星期他们就走了。”
“以后你见到过梅塞苔丝没有?”教士问。
“见过,法西战争时在佩皮尼扬法国地名。见过,当时费尔南在那里安的家,梅塞苔丝一人在家教儿子学习。”
长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教她儿子?”他问道。
“是的,”卡德罗斯回答说,“小阿尔贝。”
“能教儿子学习,”长老又说,“她自己得受过教育才行。我好像听爱德蒙说过,她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没有什么文化。”
“噢!”卡德罗斯说道,“爱德蒙对自己的未婚妻太不了解了。假如女王的王冠只能由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戴,先生,梅塞苔丝就可以是女王。她的家产渐渐增加,她的才干也在渐渐增长。她学习绘画,音乐,样样都学。再说,我总觉得——这话只能在我们之间说,她所以要这样,只是为了分散思想,忘掉往事。她往脑子里装那么多的东西,只是为了紧紧压住心中的旧事。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卡德罗斯接着说,“财富和荣誉已使她得到安慰。现在她很有钱,又是伯爵夫人,不过……”卡德罗斯突然停下。
“不过什么?”长老问。
“不过我肯定她并不幸福。”卡德罗斯说。
“谁告诉你的?”
“唉!有时我觉得自己太倒霉了,我想那些老朋友会帮我一把的吧。于是我去找唐格拉,他连见都不见,我又去找费尔南,他让一个贴身跟班给了我100法郎。”
“这么说,这两个人,你一个都没有见着?”
“没有,但是莫瑟夫夫人却见了我。”
“请你仔细说说。”
“我从他们家出来的时候,见到我脚边掉下一个钱袋,里面装了25个金路易。我赶紧抬起头,正好看见梅塞苔丝,可她又把百叶窗关上了。”
“维尔福先生又怎么样?”长老问道。
“噢,我跟他一直不熟,我也不认识他,对他没有什么好求的。”
“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爱德蒙遭受不幸的前前后后干了些什么?”
“不知道。我只晓得爱德蒙被捕是他派的人,过后不久他娶了圣梅朗小姐,不长时间就离开马赛了。肯定,他跟那几位一样鸿运高照,像唐格拉那样有钱,像费尔南那样受人尊重。只是我,您看,还是又穷又惨,我早就被上帝遗忘了。”
“你错了,我的朋友,”长老说道,“上帝有时可能想得不周全,因为上帝的正义之神也有打盹的时候,但或迟或早上帝会想起来的。你看,这就是证明。”说到这里,长老从衣袋掏出那颗钻石递给卡德罗斯,接着对他说:“给,我的朋友,收下这钻石吧,因为这是属于你的。”
“什么!给我一个人吗?”卡德罗斯喊了起来,“啊,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
“这颗钻石本应该由他的几位朋友共同分享,但是爱德蒙只有一个朋友,再说什么分享就是多余的了。收下这钻石,你再去变卖。我再给你说一遍,这钻石值5万法郎,但愿这样一笔款子能帮你摆脱贫困。”
“噢,先生,”卡德罗斯说,一面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又用另一只手抹掉挂在额头的汗珠,“噢,先生,可不能拿一个人的幸福或失望来开玩笑呀!”
“我懂得幸福和失望意味着什么,所以从不拿情感来捉弄人。请收下吧,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卡德罗斯的手都已碰到那颗钻石了,一听这话又立即缩了回去。长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作为交换,你把摩莱尔先生在老唐泰斯壁炉上留下的那只红丝钱袋给我。你对我说了,钱袋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