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的母亲走了,把一切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年轻人。腓比斯看到房间里只有他和百合花,色胆包天的队长,头脑中产生了一种荒唐的念头。百合花爱着他,他是她的未婚夫。此刻,她和他单独在一起,他对她的兴趣又苏醒了,这种兴趣并不在其新鲜,而在于欲火中烧。这时候,百合花被他的眼神惊呆了!
“我的上帝!”她发现自己的母亲离开了,她红着脸说,“热死我了!”
“我想快到中午了。太阳晒人,放下窗帘就好了。”
“别……别放,我需要一点空气。”
如同一只母鹿感到猎犬的气味,她站起身,跑向窗口,打开窗口,冲上阳台。腓比斯又气又恼,跟她跑过去。
她家的阳台,正好对着圣母院的广场。一大群人把附近各条街道都挤满了,连广场都水泄不通。
“哎!我可怜的上帝!”
一辆双轮囚车,由一匹诺曼底大马拉着,在全身穿着紫色服装的士兵的簇拥下,从牛市圣彼得教堂街进了广场,巡警们使劲挥舞着鞭子,为他们开路。几个司法警官和警卫在囚车边押送。雅克·萨尔莫吕耀武扬威地走在他们的前面。囚车上坐着一个姑娘,反剪着双臂,身边没有神父。
她仿佛出于女性的最后本能,尽力把脚藏到身子下。她脚边有一只被捆绑的小山羊。她几乎赤裸着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受痛苦。
“耶稣啊!”百合花激动地对队长说:“你瞧,好表哥,原来那是一个带着山羊的吉卜赛女人!”
“哪个带山羊的吉卜赛女人?”
“怎么?你不记得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百合花不久前曾因为这个埃及少女而醋性大发,此刻她清醒了,用敏锐和怀疑的目光瞅了他一眼。她突然感觉到这个队长和女巫案件有关。
“你怎么啦?听说这个女人使您动过心。”
队长尴尬地待在那里,他往外瞅了一眼囚车。他确认后,知道了那就是爱斯梅拉达。
囚车停在广场上,围观的观众都静下来。……教堂的尽头,半圆型的暗影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巨大的银十字架。唱诗班的神父坐席上,有几个神父的脑袋在慢慢地移动。
大门开启的时候,教堂里传出一支庄严的歌声:
“……我决不怕包围我的人们:起来,主啊;救救我吧,上帝!”
“……救救我吧,上帝!因为众水已经进来,一直淹没了我的灵魂。”
“……我深陷在淤泥中,没有立足之地。”
在合唱外,同时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在主祭坛阶梯上,哼唱着那支献歌:
“谁听我的话,并深信派我来的人,谁就能永生,不是来受审判,并死而复生。”
不幸的姑娘魂不附体,她的生命和思想都消失在教堂黑暗深处。刽子手在扶她下囚车时,只听到她喃喃自语:
“腓比斯。”
她的双手松了绑,从囚车上下来,身旁跟着她的山羊。山羊松绑了,感到很自由。她脖子上的粗绳子像一条蛇,长长地拖在身后。
这时候,教堂的合唱停止了,一个很大的十字架和一排蜡烛在黑暗中摇曳。过了一会儿,一列穿长袍的教士和祭披的副祭开始唱赞美诗,庄严地向犯人走过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哎呀!又是他,这个教士!”
副主教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她身处绝境之中,他正视她的裸体,眼中闪烁着淫欲、嫉妒和渴望的目光。
“姑娘,您请求上帝宽恕您的错误和失足吗?”
姑娘没有吱声。
“您需要我吗?我还能救你!”
“滚开!恶魔!不然的话,我就告发你。”
“谁也不会相信你的,你只会在罪行外再加一个诽谤罪!快回答,你要不要我!”
“你把我的腓比斯怎么样了?”
“他死了……”
这时候,副主教机械地抬起头,看到了在广场的另一头,百合花在阳台上,队长正好在她的身旁。副主教摇晃一下,把手搭在额头上,低声骂了一句,整个脸剧烈地抽搐起来。
“那好!你死吧。谁也别想见到你。”
“现在去吧,罪恶的灵魂,愿上帝怜悯你!”
这是人们通常来总结这一悲惨仪式的可怕惯用语,这是教士刽子手的暗号。
围观的民众都跪了下来。
“主啊,请宽恕我。”
大门下的神父们念道:
“主啊,请宽恕我。”
围观的群众跟着念了一遍,声音很浑厚,仿佛是汹涌波涛的拍击声。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