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儿一消失,马上就传来了悲伤的山羊叫声,那是小山羊的叫声。
……
这个长长的走廊是一条长长的黑巷,大白天也要灯火通明。爱斯梅拉达,在那些狰狞的士兵们的押解下,爬上爬下几道楼梯,最后被推进了一间阴森可怕的屋子。
这些高大的塔楼,一直到今天,旧的巴黎城已经被新的巴黎城淹没了。那墓穴一样的房间,没有窗口,唯有一道道入口和出口。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点燃着烛光,到哪里都不缺烛光。
在那一间间女囚的牢房里,可以看见各种给女囚的刑具。行刑室炉膛里射出来的血红的亮光,在这房间里照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刑具。
这个野蛮的场所,就是叫作“询问室”的地方。
面对行刑的询问室,可怜的姑娘鼓足勇气,一走进这个房间,不由得梦断魂飞。
雅克·德·萨尔莫吕老爷和颜悦色,满脸笑容,走近埃及少女身边,说:
“亲爱的孩子,您还矢口否认吗?”
“是。”她的声音很弱小,似乎一点都听不到。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违背我们的意愿,忍痛对您进行更严厉的审讯了……劳驾你坐到那张床上。”
这时候,爱斯梅拉达依然站在那里。那张皮床,多少不幸的人,在这里遭受酷刑。因为恐惧,她站在那里,六神无主,呆若木鸡。
萨尔莫吕一示意,两个行刑手,一把抓住她,把她抓过去,推她坐到床上。
她茫然地环视着行刑室,房间里所有的奇形怪状的刑具都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一起向她发起进攻……
“医生在哪儿?”
“在这儿。”一个穿黑袍的应道。
“小姐,您对那些指控您的事实还拒不招供吗?”
……
“检察官先生,从哪儿开始?”
“先用铁鞋。”
惨遭横祸的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被上帝和世人完全抛弃了,脑袋一下子耷拉在自己的胸前,好像没有一点支撑力的惰性物体。
听到那些可怕的刑具相互撞击的声音,那个不幸的女人浑身直打哆嗦。
“啊,我的腓比斯呀!”
这时候,皮埃拉·托尔特吕的两个帮手粗暴地一把扒去她的鞋袜,露出她那迷人的小腿和脚丫。这腿和脚丫在巴黎的街头曾经迷倒过多少男人。
这个不幸的少女通过眼前迷茫的云雾,看见铁鞋逼近她。这时,因为过度的恐惧反而使她增添了许多的勇气。
“给我拿掉!”
她狂叫着,披头散发直起身来。
“饶命啊——”
话音一落,她就向窗外纵身一跃,想要扑倒在天上检察官的脚下。可是,她的脚却被橡木和马蹄铁做成的铁鞋夹住,一下子栽倒在铁鞋上,比翅膀上压着一块铁块的蜜蜂还惨不忍睹。
萨尔莫吕一挥手,手下的官吏又把她反摁在床上,两只肥大的手把从拱顶上挂下的皮条绑在她的细腰上。
“最后一次问你,对你所控的犯罪行为,你承认吗?”
“我冤枉啊!”
“小姐,对你被指控的那些犯罪情节,你做什么解释呢?”
“上刑……”
顷刻间,上刑的铁鞋夹紧了她的双脚。
“招供吗?”
“全招!”
“我招!我招!饶命啊……”
她面对残酷的刑罚,并没有正确地估计自己的力量。在此之前,她一向过得快快乐乐、甜甜蜜蜜,第一种酷刑就把她制服了。
“你一招认,你就等死吧……”
“我希望我快点死掉!”
“书记官,快记下来。听着,流浪女,你招认了跟恶鬼、假面鬼、吸血鬼等一起参加地狱里的盛宴并同他们一道施过妖法?”
“是的。”
“你招认见过贝尔兹布什为了召集群魔,从云端看见只有巫师才能看见的公山羊吗?”
“是的。”
“你承认曾奉那些博福梅头像吗?”
“是。”
“你招认常与本案有牵连的那个变成一只山羊的魔鬼有来往吗?”
“是的。”
“最后,你供认不讳,利用魔鬼和俗称野僧的鬼魂,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夜里,谋害并暗杀了一位名叫腓比斯·德·夏多佩的卫队长吗?”
“是……”
“记下,书记官。”
“把女犯人放下来,再带去审问。”
……
她脸无血色,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审判大厅,顿时响起一片欢快的叫喊声和唏嘘声。
那只小山羊高兴地直叫,一下子向女主人跑去,可是,她还被绑在凳子上不能动弹。萨尔莫吕高兴地说道:
“被告全部供认不讳。”
“她供认了行妖、卖淫、谋杀等种种罪行吗?”
她心如刀绞,只在一边默默哭泣。
“凡是你们想要的,我全部招供,不过请你们快把我处死吧。”
萨尔莫吕摊开一本可怕的本子,指手画脚,以公诉人的语调宣读一篇拉丁文的演说词。
“先生们,撒旦插手了本案,他就在这里看审,并扮着鬼脸嘲弄本庭的尊严……看啊!”
……
他说得太长了,不过结尾倒还是妙笔生花,令人拍案叫绝。
“诸位大人,巫术业已当场证实,罪行业已昭彰,谋杀意图业已成立,我们以巴黎圣母院的名义,按诸位的要求,特判决如下:
一、缴付赔偿费。
二、在圣母院大教堂前当众认罪。
三、判决将该巫女及其同犯山羊在俗称河滩广场或者出于塞纳河并与御花园毗邻的岛屿、处以极刑……”
“唉!真是一场梦!”她喃喃自语,然后,几只粗壮的手把她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