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怀着同样惶恐不安的缄默;晨曦被垂挂在你窗前的树枝缠住,就像在过去的日子一样。
我暂且忘记了时过境迁,所以我来了。
我不记得我向你袒露心迹时,你是否转过头去,使我羞愧难言。
我只记得你哆嗦的嘴唇上欲言又止的话语;我记得在你乌黑的眸子里热情的影子一闪即逝;犹如暮色里寻觅归巢的翅膀。
我忘了你已不再记起我,所以我来了。
17
雨势迅猛。小河翻腾嘶鸣,在舔食和吞并着小岛。在越来越窄的岸上,我守着一堆稻谷,独自等候。
一条船从河对岸的迷蒙里划出,在船梢掌舵的是一个妇女。
我向她高喊:“汹涌的饥水围困着我的小岛,划过来吧,把我一年的收成都载走。”
她来了,把我的谷子拿得一粒不剩,我恳求她把我载走,但她说“不”——小船载满了我的馈赠,再也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19
在水的这一方没有埠头,姑娘们不到这儿汲水。河滩边密密地长满了矮小的灌木丛;一群嘈杂的沙立克鸟在陡峻的堤岸上挖土筑巢;河岸的神情蹙额皱眉,在这儿渔船找不到任何荫庇。
你坐在这无人光顾的草地中,清晨在流逝;告诉我你在这干燥得龟裂的堤岸上做什么?
她注视着我的脸答道:“不,我什么都不做。”
在河的这一边堤岸荒凉。没有牛儿到这儿饮水,只有几只从村子里跑来的离群的山羊,整天在这儿吃着稀疏的青草;那只孤独的水隼,停栖在一棵连根拔起的倾斜在泥土里的菩堤树上,正四处张望。
你独自坐在那棵希莫尔树的吝啬的阴影之下,清晨正在流逝。
告诉我,你在等谁?
她注视着我的脸答道:“不,我谁也不等!”
21
(Ⅰ)“为什么你没完没了地作这些准备?”——我问心灵——“难道有人要来?”
心灵答道:“我忙于采集东西,建造高楼大厦,忙得无暇回答这类问题。”
我温顺地折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当东西已积成一堆,当他那大厦的七座翼殿已经落成,我对心灵说:“难道还不够吗?”
心灵开口答道:“还不够容纳——”说着便打住话头。
“容纳什么?”
心灵假装没有听见。
我猜想心灵不知道答案,才用无休止的工作来抑制疑问。
他的一句口头禅是:“我必须多作准备。”
“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呢?”
“因为这是了不起的。”
“什么东西了不起?”
心灵又沉默不语,但我一定要他回答。
带着蔑视和恼怒,心灵说道:“你为什么老追问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去注意那些就在你眼前的大事情——格斗和战争,军队和武器,砖头和砂浆,还有那不计其数的劳动者。”
我想:“也许心灵是明智的。”
(Ⅱ)日复一日,他的大厦的翼殿增多了——他的领域的疆界扩展了。
雨季已经结束,乌云变得苍白稀疏;明媚的时光,在雨水冲洗过的天空里流逝,犹如众多的彩蝶在一朵看不见的鲜花上飞舞。我变得痴痴迷迷,于是逢人便问:“微风中飘荡着什么音乐?”
一个流浪汉从路上走来,他的衣衫和他的举止一样狂放不羁;他说:“听,那降临者的音乐!”
我不知怎么的就信了他的话,便脱口而出:“我们用不着久等了。”
“就在眼前了。”这个疯子说。
回到工作岗位,我便大胆地对心灵说:“什么都别干了!”
心灵问:“有什么消息吗?”
“有,”我答道,“那降临者的消息。”但我不知如何解释。
心灵摇着头说:“没有旌旗,也没有华丽的仪仗!”
(Ⅲ)夜色即将消散,星光在天空中变得惨淡。突然,晨曦的试金石把万物染成一片金色;一声众人传呼的喊声——“使者来了!”
我俯首问道:“他来了吗?”
回答仿佛从四野里响起:“来了。”
心灵气恼地说:“我还没有封好大厦的圆顶,一切都杂乱无章。”
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把你的大厦推倒!”
“可是,为什么?”心灵问。
“因为今天是降临者的日子,而你的大厦碍手碍脚。”
(Ⅳ)这高耸的大厦倒坍在尘埃里,一切都零乱而且破碎。
心灵四周张望,但是能看见什么呢?
只有启明星和在朝露中沐浴的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