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结婚了，贝茜？”

“是的，都快五年了，嫁给了罗伯特·李文，那个马车夫，除了鲍比，我还有一个小女孩，我把她的教名取作简。”

“那么你没在盖茨黑德府住了？”

“我住在门房里，原来的看门人走了。”

“那么，他们都怎么样？把他们的事都说给我听听，贝茜。不过，你先坐下，鲍比，来，坐到我膝上好吗？”可是鲍比宁愿挨在妈妈身边。

“简小姐，你长得不太高，也不太结实。”李文太太继续说，“我敢说学校没把你照看得太好。里德小姐要比你高出一头，而乔治亚娜小姐要比你胖一倍。”

“我想乔治亚娜还是那么漂亮吧，贝茜？”

“很漂亮。去年冬天她与她妈妈上了伦敦，人人见了都喜欢她，一个年轻的贵族爱上了她，但他的亲戚们反对这门亲事，你猜怎么着？他和乔治亚娜小姐决定私奔。不过让人发现给阻止了。发现他们的正是里德小姐，我想她是妒忌。现在她们姐妹俩就像猫狗相见，总是吵架。”

“那么，约翰·里德怎么样了？”

“啊，他辜负了他母亲的希望，表现并不好，上了大学，考试却不及格，我想他们是这么说的。后来他的叔叔们想让他当律师学法律，但他是个纨绔青年，我想他们永远也造就不出他来。”

“他长得什么样？”

“他个头很高，有些人称他为俊小伙，不过他的嘴唇太厚。”

“里德太太呢？”

“从外表看太太好像很结实健康，但她内心很不安，因为约翰先生的行为很让她不高兴，他花钱太多了。”

“是她让你来的吗，贝茜？”

“根本不是。不过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当我听说你写来了信要到另一个郡去，我就想马上起程看看你。这次走远了，以后再相见就难了。”

“恐怕你对我失望了吧，贝茜。”我笑着说。贝茜的目光虽然流露出关怀，但丝毫没有赞赏之意。

“不，简小姐，并非完全如此，你够文雅的了，看起来像个女士，你还是我想的那样，你小时候就不漂亮。”

听了贝茜坦诚的回答，我笑了。我想她说得对，但是我承认我并不是毫不在乎她的话。十八岁时，大多数人都希望能讨人喜欢，当确信自己并不具备满足这种愿望的外表时，心里是不会高兴的。

“不过，我敢说你很聪明，”贝茜继续说着，以示对我的安慰，“你会什么？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儿。”

这屋里有架钢琴，贝茜走过去将它打开，然后让我坐下来弹个曲子。我弹了一两支华尔兹舞曲，她听得入了迷。

“里德小姐可弹不了这么好！”她欣喜地说，“我总说你在学问上会超过她们的。你会画画吗？”

“壁炉架上的那幅就是我画的。”那是一幅水彩风景画，是我送给总监的礼物，以感谢她为我向委员会疏通，她将这幅画装裱了一下。

“啊，画得真美，简小姐！这幅画比得上里德小姐图画老师的任何一张，更不用说那些年轻小姐画的了，她们的与它没法比。你学了法语吗？”

“是的，贝茜，读说都可以。”

“细布、粗布活你都会做吗？”

“会。”

“啊，你真是个大家闺秀啦，简小姐！我知道你会的。不管你的亲戚管不管你，你都会有长进的。有件事我要问你，你听说过你父亲爱家那边的什么事没有？”

“从来没有。”

“你知道，太太总说他们穷，让人瞧不起。他们或许很穷，但我相信他们与里德家的人一样有教养。因为大约七年前的一天，一位爱先生来到盖茨黑德要见你，太太说你在五十英里外的学校上学，他好像很失望，因为他没法逗留。他要乘船到外国去，船一两天后就从伦敦起程。他看上去完全是个绅士，我相信他准是你父亲的兄弟。”

“他要去的是什么国家，贝茜？”

“是一个几千英里外的岛国，那儿产酒，——管家告诉我的。”

“马德拉群岛！”我提示道。

“是的，就是那里──说的就是这个词。”

“那他去了吗？”

“是的，他在屋里没待几分钟。太太对他很傲慢，他走后称他为‘狡猾的商人’。我的罗伯特认为他是个酒商。”

“很有可能，”我回答道，“要不就是酒商的职员或代理。”

贝茜与我又谈了一个多小时的往事，然后不得不告辞。第二天一早我在劳顿等车时，又与她相见了几分钟。最后我们在布洛克赫斯特纹章门口分手，各奔东西。她动身去劳乌德山冈搭车回盖茨黑德府，我上了将把我带到米尔科特那陌生环境的车子。在那儿我将从事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