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十九

父与子[电子书]

“到你家的田庄还有二十五里吧?”阿尔卡季问。

“二十五里。你还是问问这个智者吧。”

他指着坐在车夫位置的农民道,这是费多特雇的人。

可这个智者却回答说,“谁知道呢?——这儿的里又没量过”。接着他小声骂着那匹辕马“脑袋像是在尥蹶子”,也就是指它摇头晃脑。

“是,是,”巴扎罗夫道,“这是给你的教训,我年轻的朋友,这对你是个有启发的例子。鬼才知道,这是什么胡诌!每人都悬在一根线上,他下面每分钟都可能张开一个深渊,可他依然自寻烦恼,搅乱自己的生活。”

“你指的是啥?”阿尔卡季问。

“啥也不指,直说了吧,咱俩表现都很蠢。有什么可说的!我在实习时已发现:谁恼恨自己的疼痛,他就一定能战胜它。”

“我没全弄懂你的话,”阿尔卡季道,“你好像没什么值得报怨的。”

“既然你没全弄懂,那么我来告诉你:我认为——宁可在马路上敲石头,也比让女人管住哪怕一根小指尖强。这都┦恰…”巴扎罗夫差点又说出自己爱用的词“浪漫主义”,可还是忍住了,说:“胡诌。你现在不信我的,可我要跟你说:我们已落到了女人堆里,觉得很愉快,可要抛开它,就像在热天冲凉水一样。男人是没空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西班牙的俗语说得好,男人应该凶狠。喂,你,”他转向车夫问:“你这个聪明人,有老婆吧?”

那个农夫转脸望着这两个朋友,他的脸扁平,视力很弱。

“老婆?有啊,怎么会没老婆!”

“你打她吗?”

“打老婆?常有的事。我不会毫无缘由地打她。”

“很好。噢,那她也打你吗?”

那农夫拉了拉马缰。

“说什么呀,老爷,您真会开玩笑……”他显然感到自己受了侮辱。

“你听见没,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可我们挨揍了……这就是文明人的结果。”

阿尔卡季勉强笑笑,巴扎罗夫侧过脸,一路上再没说话。

对阿尔卡季来讲,这二十五里就像五十里那么长。巴扎罗夫双亲的小村庄终于在一个山丘的缓坡上出现了。村旁幼小的白桦林里,露出一所茅草顶的贵族小宅院。头一座农家茅屋前站着两个戴帽子的农民,俩人正在对骂。“你是头大猪,”一个骂道,“还不如小猪崽儿好。”“你老婆是巫婆。”另一个回敬道。

“你瞧这种无拘无束的样子,”巴扎罗夫对阿尔卡季道,“还有这种戏谑的说话方式,可以推定,我父亲的农民并不太受压迫。噢,他自己已走到宅子台阶上了。他们一定听到了车铃声。是他,是他——我认得出他的体态。唉,唉,头发这么斑白,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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