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已醒了,还没下床)便听到窗下手杖的敲击声,有人在吟唱,我马上辨出是哈金:
“你还在梦乡?我要用七弦琴
把你唤醒……”
我忙去开了门。
“您好,”哈金一进来便说,“一大早就来打搅您了,可您瞅瞅,多美的清晨。清新,露珠,云雀在歌唱……”
他那一头卷曲的亮发,露出的脖子,白里透红的双颊,处处使他亦如清晨般清新。
我穿好衣服;一道去了花园,坐在长凳上,吩咐人送咖啡来,我们便扯起来。哈金对我谈起他对未来的计划:有笔颇为丰厚的财产,也不用依赖谁,他想全心投入绘画,只是后悔这么迟才想到这点,虚度了许多光阴,我也跟他提起了我的设想,顺口说了我的秘密——那桩不幸的爱情。他宽厚地听我说着,但我发现我的激情并未引起他多大的共鸣。出于礼貌他陪我叹息了两三声,而后哈金便建议一起去他家,看看他的画稿。我马上应了下来。
我们没碰上阿霞。房东太太说阿霞去“遗址”了。离勒城约两俄里处有一座封建时代古堡的遗迹。哈金给我打开了他所有的画稿,他的画里有许多生活和真实的写照,有种奔放和辽阔;可没有一幅杀青,我还觉得那些画有些漫不经心、不准确。我坦诚地讲了自己的意见。
“对,对,”他叹息道,“您说对了;所有这些都不行,不成熟,怎么办呢!我没正经学过,而且这种斯拉夫人可恶的不羁性格总是显露出来。当你幻想工作时,如鹰般翱翔;你仿佛能震天撼地——可一旦着手工作,马上就松弛疲惫了。”
我开始给他鼓劲儿,可他把手一挥,把所有的画稿收成一堆,扔到了沙发上。
“要是我足够耐心的话,会成点气候,”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如果耐心不足,就只是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咱们不如去找找阿霞吧。”
我们便出去了。
《父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