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死了。”
这消息在大王庄传开,村头的大槐树在寒风中呜咽。
“王老太真是一个大好人。那年饥荒,我三天粒米未沾,晕倒在路边,要不是她端来一碗薯丝,我真不知怎么样了。”“唉,王老太真没福气,辛苦一辈子,把孩子拉扯大,眼下日子红火起来,住的小洋楼,吃的不用愁,可惜这么早就去了。”“这下,该看他们儿子怎么孝敬老娘罗。为娘的生前吃了上顿愁下顿,死后也该风光风光。这次葬礼,在咱们村该是空前绝后了,咱们等着瞧吧。”
庄里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这也难怪,王老太在村里是有名的大好人,哪一家有困难,没得到过她的帮助?她含辛茹苦把几个儿女哺育成人,谁家不晓?大儿子是村主任,二儿子在县农行工作,三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医院。日子过得赛神仙,把王老太的葬礼办得隆重些,也情在理中呀。这不,叔伯老舅连同王老太的儿女们在悲凉的哀乐声中商谈丧事了。
“明崽,你是老大,那年你父去世,你也不小了,临死那天,棺材也没一副,是从东村借来的;寿衣也没一件,是临时用旧衣服缝制的;饭食则是乡里乡亲凑的,想起来我就心寒。但那时实在困难,我想,你父在九泉之下是会体谅我们的。可这次不同,你们哥仨都长大成人,老母抚养你们实是不易,葬礼定要办得隆重些,不能让人笑话。”“是啊,老舅说得对。你妈在世时没享几天清福,这次可不能马虎,先火葬,再棺葬,还得请和尚超度超度,遍请三庄,以谢乡邻。钱不够的话,我们再凑一凑。”老叔也在一旁帮腔。
“老舅,老叔,我们哥仨商量好了,母亲的葬礼本该热闹一些。但上面提倡火葬,反对大操大办,我是村主任,又是党员,我们兄弟受党教育多年,我们不能流于形式。火化了,也无须棺葬;酒席嘛,也无须兴师动众,简便一些!我们可不能带这个头啊。”“好啊,你小子,翅膀硬了,不认娘了。吝惜这几个臭钱吗?没良心的家伙,老舅的话你都不听。好,那你们的老娘别想上山!”
“舅,我们不是吝惜钱。这几年,是党领导我们走向富裕。作为一名党员,我们可不能违反政策,照你们算法,我娘葬礼得花二万多元。我们兄弟商定,拿出二千元办葬礼,一万八千元以娘的名义捐给村兴办教学楼,我娘定会含笑九泉。”
第二天,王老太的葬礼简朴而又隆重,凄凉的哀乐在村上空回荡,黑鸦鸦的几千人排列两行为她送行。人们的抽泣声与悲切的锁呐声汇成一片。震天的鸣铳驱散了天边那缕乌云,天空是一片纯净。村民都说:王老太是幸福的。她的葬礼不是绝后的,但是空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