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黑白的键盘上灵活地穿梭、跳跃、移动着,整整两个小时,指尖被摩擦得通红,还微微有些痒,肩膀和过度活动的右臂有些酸软无力——尽管我一直在放松,也一直被要求去放松。
钢琴内部的机械随着我的弹奏发生着变化与运动,伴随着轻微的响声。时而,是行云流水般的音韵,时而又奏出舞曲的优雅,或是短笛的清脆悠扬,甚至是山中少女的清歌小调,闺中怨妇抑扬顿挫的啜泣,沙场上将士的怒吼、轰鸣的炮声……一切竟在这百个琴键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若是琴,也许是钢琴,也许又不是。无论是一把琴,还是一架琴,我更愿意被灵魂去触摸,去击打——贝多芬几乎有些悲壮的、充满力量的《命运》,诉说着一个在苦难之中成长起来的天才,面对肌体与灵魂的双重打击,抗争,抗争,再抗争;嵇康在临刑前一曲凄婉哀怨的《广陵散》,他的灵魂在生与义之间徘徊,面对身后未了的宏愿,他依然选择了离开这个无情的城市,带着他最后的绝唱……声声触我之琴键,惊我之心魄;句句拨我之琴弦,动我之心魂。我敬畏这样的人——他把灵魂的支柱穿梭在琴谱之间,莫非,这就是灵魂的洗礼?
琴,把人的心灵与手的运动糅合在一起。心是灵,手是骨。手到而心不到,失乐之灵气;心到而手不到,失乐之风雅;心手皆虚,二者皆空也!然心手皆到,便得了乐之灵骨,悟到了琴的真谛。手到,在于勤;心到,在于静。
我决心继续弹下去,不仅仅为我的双手,更为滋润我的心房。
我的手再次灵巧地穿梭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然而此时的我已不再感到劳累。
心静了,一切皆凉,我早已把心神都溶在一泓碧水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