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县长刚接起电话,听了没两句,拿电话的手就开始哆嗦。“什么?老爷子绝食?这怎么可能?┅┅好好劝劝,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他吃饭。嗯,嗯,好,好!我,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马县长愣愣地站在哪儿。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像灌了泥浆,耳鼓嗡嗡地响。他万万想不到,父亲居然会绝食。到底什么原因,他更是一点也不知道。
马县长一步跨进新买的豪华小轿车里,箭一般地往大山深处那个熟悉的小山村驰去。
“快,快,小李,开快点”马县长一边催促着,一边飞速思考着父亲绝食的原因。马县长是全村全县出名的大孝子,家里出了这档子事这还了得!这让他这个县长的脸往哪儿搁?
“父亲啊,你绝食不打紧,可千万别出事啊”马县长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马县长的父亲80多岁了。老伴死得早,马县长的爹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儿子。儿子很争气,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大学毕业考了公务员,以后又在乡镇当了乡长、书记。后来又进城当了局长、副县长、一直到现在的县长。马县长不仅是老马家的骄傲,也是全马家村人的骄傲,是马家村的老少爷们教育孩子们的榜样。
马县长的爹由于长期在乡下劳动的缘故,虽然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身子骨却一直很硬朗。自从马县长当了县长之后,曾几次三番动员他老人家一块进城享福,可老人家每次都以进城住楼不习惯为由就是不肯去。没办法,马县长只好由着老人。
马县长隔三差五地回家看看老人。每次回家,老人家都拄着拐杖,坚持把儿子送到村口,儿子临走时老人家都不忘叮嘱一句:别惦记我,好好工作。一定要让工人教师吃上饭,别让人家骂娘,啊┅┅
父子连心,在马县长的心里,爹可是他的心头肉。爹的事是他最大的心上事。
马县长坐在车里,他能想象得出父亲绝食后痛苦不堪的样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他就是搞不明白,父亲不愁吃不愁穿,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绝起食来。“为什么?为什么?”马县长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吱”一声,车子轻轻颠簸了一下,到家了。司机打开车门,马县长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家门。打开那扇破旧的纱门,见爹一个人躺在炕上,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马县长靠近跟前,喊了一声“爹”,心里突然一酸,眼角顿时湿润了。
爹听见儿子的呼唤,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马县长赶紧弯腰扶着爹靠炕沿坐着。等爹坐稳了,马县长打开暖瓶倒水,一提空空的。“哎”马县长叹了口气,鼻子酸酸的。
“儿呀,别忙乎,坐下,咱爷俩拉拉呱”爹忽然来了精神,爹摸着儿子白白胖胖的手,说:“儿呀,家里都好吧?你忙公家的事,别累着。还有,小孙子的学业要打紧,这是几辈子的事,耽误不得”爹说着,歇了歇。
“儿呀,这些日子工作顺利吗,有没有闹心的事?”爹说。
“都好,都好,爹您别挂念”马县长说着,眼泪流下来了。人家儿行千里母担忧,我是儿行千里爹担忧啊。
“儿呀,这当官不容易,自古无官一身轻,当官不自在。可不管做多大的官,这心里可一定要有百姓,有老少爷们。自己饭碗里有米,可别让老师碗里空着啊。有件事,有件事┅┅”爹突然喘起来。
“爹,慢点说,慢点说”马县长赶紧劝爹慢点,上前靠了靠,紧紧扶着爹,让爹平躺下。
“儿呀,你看这┅┅”爹说着,从胸前摸出一封信,递给儿子。
马县长接过一看,是一封信。马县长一字一句地读着:
尊敬的马县长,您好!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是乡镇教师,您知道,农村教师工作条件差没关系,可这城乡教师工资出现了这么大的差距,况且已经连续了整整七八年了。我们原指望您当了县长能改变这种不公正的局面,没想到,还是老样子。我们也有老小,也是养家糊口。我们已经向您反映过多次了,可您太忙了。我们实在不想打扰您家老人,可我们这样做也是无奈啊,只想让老人家代为转交┅┅敬请县长谅解。
落款上面有很多教师的签名,那些名字有不少是他熟悉的。
马县长看着看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爹的那句“自己饭碗里有米,可别让老师碗里空着啊。”的话如同晴空惊雷一下子震醒了他。是啊,想想看,自己当了县长之后,心里只想着尽快出政绩,只想着发展经济上项目,却忽视了教师的合法利益问题,农村教师工资连年不能足额发放。教师们找上门反映,自己不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搪赛,就是躲避不见。教师的工作没了积极性,优秀教师大量外流,长期下去,这基础教育怎么得了?农村还有没有人来教书?我真是老百姓的罪人啊!
想到这里,马县长额头冒出一阵冷汗。马县长想到这儿,对爹说:“爹,儿知错了,您老放心吧。我的碗里有饭,我不会再让教师的碗里空着了”。
马县长刚说着,爹突然一下子坐起来,紧握着儿子的手说:“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哈哈哈”爹开心地笑起来,一骨碌下了炕:“来,咱爷俩喝一壶”
马县长吃了一惊:“爹,您的病?”“我的病?噢,爹是有病,这不你给治好了,全好了”。
马县长笑了,亲亲热热地叫了声:“爹,我算服了您了”。爹从锅里端出早已炒好的几个小菜,爷俩你一盅我一盅的喝起来。
简陋黑暗的屋子里顿时弥漫了浓浓的酒香┅┅